第65章
“老五。”黃四郎心中有些想法, 不過得先跟顏爻卿商量才行。
“去吧。”顏爻卿果斷道。
兩個人都沒有說的太明白，甚至是眼神都沒怎麼交流, 就瞬間都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這倒不是平日裡培養出來的默契, 而是黃四郎叫顏爻卿天天給折騰出來的條件反射。他下意識的就知道顏爻卿要做什麼，又知道顏爻卿不方便做什麼。
黃四郎上前, 顏爻卿後退。
“怎麼？”李大覺得自己被這兩個走了縣老爺路子的泥腿子給冒犯了，心裡頭正火冒三丈呢。
他不愛看硬邦邦的漢子，正想著叫顏爻卿這個模樣好看的小哥兒過來說說話，指不定顏爻卿說幾句好話, 他就能把這件事放過去，回頭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結果顏爻卿退了。
李大頓時豎起眉毛，就要上前。
正好黃四郎走過來擋著李大, 這讓他更加火冒三丈。
“差爺，這個事兒不是那樣的……”黃四郎陪著笑臉，拉著李大到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話。
顏爻卿退回來, 看著冉大、冉二, 見著他們要說話就壓低聲音警告道：“我勸你們老實點, 不該說的話不要多說，這樣我還有法子護著你們, 否則……衙門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那些個差爺有幾個是好的, 可也有幾個就是那地裡的野草，不但不頂用，還要爭奪莊稼的養分。
冉大嚇得縮了縮脖子，感覺跟那些不認識的差爺比起來, 還是熟悉的顏爻卿更靠的上，雖然是顏爻卿把他們綁出來的。
“聽我的話，我有把握不叫你們吃苦受累。”顏爻卿低聲道，“老大的模樣你們是沒看到，眼瞅著跟死人似的。這事兒也彆說你們是冤枉的，究竟如何你們應該心中有數才對。”
“梅姐兒一直惦記著黃四郎，以為我不知道？不過她圖謀的東西和人我都不在乎，但她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來，何必要害人呢。老大跟她什麼仇什麼怨，就要直接下殺手……”
顏爻卿嘴上這麼說，心裡頭卻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顏文武的身子越來越好，眼瞅著快要能下地乾活了，那到時候屋裡就不需要冉大、冉二伺候，他們倆必然得回家去，留下梅姐兒一個人留在大房實在是不像話，再加上顏文武行動自如，很多事情梅姐兒做起來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所以顏文武還是躺著不能動比較好，最好是人事不知，不該聽的聽不到，不該說的不會說，他就躺在炕上算是個活人也就行了。
所以為了自己行事方便，梅姐兒下了手。
隻是她漏算了她記憶中沒怎麼出現過的林大夫！
書中的劇情寫的很明白，顏爻卿也還記得，李大夫並不是黃四郎這一脈的，後來林大夫露麵極少，書中沒有提過，但能確定的是林大夫跟黃四郎的關係很一般，甚至是不太好。
在梅姐兒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林大夫，所以她漏算了。
“黃四郎。”冉大瞥了眼走得越來越遠的黃四郎和李大，支吾道，“他不是普通人。”
“是梅姐兒說的吧。”顏爻卿肯定道。
冉大沒說話，默認了。
正是因為梅姐兒說了什麼，所以他們兄弟來才堅定的站在梅姐兒這邊。
顏爻卿就笑起來，“梅姐兒說黃四郎是潛龍？這你們也信？咱們那塊是什麼地方？是山溝溝裡的山旮旯子地兒，要啥啥沒有，憑啥潛龍能來咱們那塊地兒？你們覺得黃四郎像是那樣的人嗎？”
“他是黃家最有出息的！”冉大道。
當初梅姐兒就是這麼說的。
“最有出息怎麼了？”顏爻卿就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顏家最有出息的？那作坊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吹，等將來生意坐起來，誰能不知道我顏老五這麼一號人物？我有沒有出息？”
現在顏爻卿甚至是已經開始給家裡的兄弟安排差事了，這可都是掙錢的門路。
冉大、冉二心裡未嘗沒羨慕過，而這會子拿顏爻卿跟黃四郎比較比較，似乎當真是如此。
“那就是潛龍？實在是也太沒出息了些。”顏爻卿覺得很好笑，雖然梅姐兒說的話是真的。
“梅姐兒不會隨便哄騙人。”冉二清醒一些，他選擇相信梅姐兒。
顏爻卿也沒再揪著黃四郎不放，而是說，“你這麼說也沒錯。不過呢……你們憑什麼覺得黃四郎會對冉家好？就憑借梅姐兒那殺人的手段，還有你們兄弟來袖手旁觀冷血無情的表現？”
“你們跟老大的關係還要近一點，這樣都能袖手旁觀，而黃四郎跟你們的關係還要遠一點，你說要將來有一天黃四郎也躺著等死，你們也袖手旁觀，那可怎麼辦？”
所以當梅姐兒選擇那麼做，冉大、冉二明明知情卻選擇冷眼旁觀的時候，就代表真相揭開的瞬間，他們也就失去了黃四郎的信任。
“黃四郎總會知道真相的。”
“況且既然你們對黃四郎的身份這麼的深信不疑，那麼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瞞著黃四郎？”
燕洵覺得很好笑，既然知道黃四郎身份非同一般，也相信黃四郎跟尋常人不一樣，那麼他們是憑什麼能覺得自己能一直瞞著黃四郎的呢？還是說他們覺得黃四郎就需要這樣的心狠手辣之輩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就需要這樣的幫手？
或許以後黃四郎需要，但現在他顯然並不需要這樣的幫手。
那邊黃四郎跟李大說完，李大直接招呼幾個衙役走了，留下幾個衙役不遠不近的站著。
“說通了？”顏爻卿問。
黃四郎點頭，“叫他們去鎮上那地方放鬆放鬆，銀子我出，留下的這幾個估計下半夜回去，還要盯著咱們呢。咱們今晚上先不去縣裡，留在鎮上過一夜，明兒個一早出發。”
“腳脖子還舒坦嗎？我背你。”
黃四郎早就發現了，顏爻卿走路不太自然，應該是一直奔波累到了。
“有點疼。”顏爻卿上前趴在黃四郎背上，叫他背著。
那邊牛二又湊過來，幫著拉冉大、冉二。
鎮上也有客棧，不過一般人都不舍得去住，都是去相熟的人家湊合一晚上。
顏家在鎮上也有相熟的人家，逢年過節的也會走動。隻是在鎮上過日子其實也不容易，顏爻卿和黃四郎來鎮上的時候就極少去打攪，寧願自個兒都走幾步路，吃點累也就是了。
不過今兒個不一樣，是必要去打攪的。
顏爻卿趴在黃四郎背上指路，一邊低聲道：“葉清兒，我一般都喊清姐兒。好像在我小的時候差點認我娘為乾娘，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又不了了之了。她家漢子姓馮，是個木匠，都喊馮木匠，沒了一隻手，手藝是極好的，做工慢，但造出來的東西好，在鎮上也能混口飯吃。”
“我成親的時候沒喊他們來，娘說清姐兒家裡頭也不寬裕，等往後她家裡頭寬裕了再多走動。現在也就是一年走動個幾回，見麵都不吃飯，吃飯得隨禮多一些，沒那麼多禮。”
顏家全都是兄弟，沒有姐兒，於是這個清姐兒就顯得特殊了些。
可到底是極少走動，慢慢的也就不怎麼熟了，隻剩下來鎮上偶爾見見麵的情分。
“我還有些銀錢。”黃四郎低聲道。
“到了。”顏爻卿拍了拍黃四郎的胳膊，“放我下來。”
清姐兒住的宅子極小，門看上去也瘦瘦的，就隻有兩扇窄窄的門板，裡頭約莫有兩間房，再加上一間偏房也就是了。院子也是窄窄的長長的一條，看著不方正。
鎮上一些拮據的人家基本都住這樣的宅子，好打理，能住得下人就成。
顏爻卿上前敲門，裡頭很快應了聲。
不一會兒門開了，是馮木匠。
“是我，老五。”顏爻卿趕忙喊，“姐夫。”
“姐夫。”黃四郎也跟著喊。
馮木匠愣了一下，趕忙退了回去。
不一會兒清姐兒急匆匆出來，見著顏爻卿就道：“可把你盼來了。快進來。”
眼瞅著顏爻卿身後還有一堆人，清姐兒也沒問什麼，都叫他們進來。
領著大家都進了屋，清姐兒又趕忙張羅道：“你把屋簷下那隻雞剁了，燉了，再烙些麵餅，叫爺們都吃點熱乎的。再去打點酒來……”
“大晚上的，去哪兒打酒呢。”黃四郎見著馮木匠為難就知道他也想打酒，也沒得銀子，於是就上前道，“姐，你跟老五說說話，我出去幫忙。”
到了外麵，黃四郎趕忙掏銀子，低聲道，“拿著銀子去，裡麵的差爺得好好伺候。今兒個是打攪你們了，對不住。”
“快彆這麼說。”馮木匠趕忙道，“我出去打酒，再買幾個酒菜，這些銀子足夠了。”
“成。 ”黃四郎說著看了眼屋簷下麵，果真是看到一隻風乾的雞，隻不過上麵的肉少了許多，應該是不舍得一下子吃飯，拿菜刀一點一點往下片著吃的。
屋裡衙役隨便找地方坐了，牛二看著冉大、冉二。
清姐兒瞥了眼被綁起來的冉大、冉二，就拉著顏爻卿小聲說話，“老五，這是咋的了？”
“出了點事。”顏爻卿沒直接說真相，不過也把家裡的事兒大概都說了一遍。
“哎，老五也成親了。”清姐兒就有點難過，她知道顏家是怎麼想的，知道她拿不出禮錢，這才沒叫她，又因為她姓葉，跟顏家沒有血緣關係，所以禮數什麼的就沒有那麼多講究，都是心裡頭親近，便不會講究那麼多了。
隻是這樣終究會越來越生分的，今兒個顏爻卿能來她是真的高興，可家裡頭又實在是拿不出什麼招待的，這就犯了難。
黃四郎從外麵進來，低聲道：“辦妥了。”
“那就好。”顏爻卿鬆了口氣，知道黃四郎這回怕是不但把自己那份大錢都用完了，怕是還用了最後的那些不能動的儲備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