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老五,你有仔細考慮過嗎？考慮將來跟我一塊兒過日子……”黃四郎的聲音有些飄忽,他其實心裡很猶豫究竟要不要現在問出來，可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又覺得再不問出來往後就怕沒有機會了。
村裡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匪哥對顏爻卿的事情幾乎都了如指掌，且對顏爻卿十分特彆，黃四郎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跟顏爻卿合離的話,那個匪哥一定會準時出現。
還有咬狗,雖然他隻是個小哥兒。
原本咬狗隻是個模樣稍微好看一些,但很弱不禁風的小哥兒，黃四郎也絕對不會亂想，可這些日子咬狗眼瞅著變化,看上去雖然還是瘦巴巴，可個頭長高了不說，力氣也變大了。黃四郎就覺得如果等到咬狗真的能上山打虎的那一天，說不定他真的會讓顏爻卿動心。
還有那位經常來作坊的餘興榮,每回都興致勃勃的跟顏爻卿說話,那兩隻眼睛都是放光的,彆人或許看不出什麼差彆,但黃四郎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老五,你考慮過咱們倆的可能性嗎？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以後,不管是多久的以後，你考慮過咱們倆的可能性嗎？”心裡話說出來以後，黃四郎覺得心裡頭舒坦許多,感覺順暢許多，“老五，你隻想著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想著將來跟我合離，那究竟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另外一種完全相反的可能，不是合離，而是在一起，一輩子的那種。
“沒想過。”顏爻卿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那你考慮一下試試。”黃四郎有點傷心，他以為顏爻卿至少是稍微的想過那麼一次的，至少不是從一開始就想著跟他合離。
而他當初同意跟顏爻卿成親，也是想著一開始自己不能連累他，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跟顏爻卿在一起過一輩子。畢竟那是正兒八經的成親，是拜過天地的。
黃四郎輕輕地歎氣，還不太敢讓顏爻卿聽到。
偏偏顏爻卿就是聽到了，他愈發的煩躁起來，乾脆掀開被子坐起來，衝著黃四郎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雖然以前我沒想過，總覺得咱們倆之間的事兒不著急。畢竟現在作坊裡的事情多，每天都要起早貪黑的忙活，可既然你問了，那我便仔細想想。”
“首先現在菌菇醬作坊一切順利，我有把握在花蓮縣整個鋪開，到時候便能想法子把菌菇醬賣到彆的地方，這樣的話往後肯定會更忙，但同時我也能賺到更多銀錢，而你雖然可以幫我的忙，但彆人也不是不能代替；”
“其次是你的身份，你注定會走上跟我完全不同的路，你終究會離開上坡村，去往州府甚至是京城，哪怕是你自己不願意，那些人也肯定會找過來。”
更何況現在梅姐兒已經知道黃四郎的身份，高飛花也已經知道，再加上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陰秀才府上的章贏，有這麼些人在，黃四郎的身世被揭開是早晚的事。
不說彆人，就說幾乎對黃四郎瘋魔的梅姐兒，她絕對不會讓黃四郎一直這麼默默無聞下去，她一定會讓天下人都知道黃四郎的身份。
“你的身份會成為我的累贅。”顏爻卿道，“因為我沒想過要做什麼大事，就想著把生意好好的做好，等將來手頭銀子多了就建一個莊子，叫爹娘去享福，再……”
找一個合適的，看著順眼的漢子，在一塊兒過日子。
曾經想這些的時候，顏爻卿從未考慮過自己跟黃四郎在一起的可能性，可以說從他醒來的瞬間就已經把黃四郎排除在外。
他沒想過自己要跟黃四郎在一塊兒過日子，也沒想過自己將來會跟黃四郎在一起。
而現在黃四郎忽然問起來，顏爻卿便很認真的去想，他忽然發現，那個可能性還真的有。
現在菌菇醬作坊在上坡村開的風生水起，流水村那邊也已經步入正軌，隻等著其他地方的作坊都建起來，都按照流程走一遍，到時候菌菇醬作坊就會變成花蓮縣的標誌。
而作為會跟各個村子裡的菌菇醬作坊打交道最多的顏爻卿和黃四郎，勢必會讓很多人很多人都認識，而他跟黃四郎的關係原本就不是秘密，也會被很多人都知道。
那麼等將來他還能跟黃四郎合離嗎？
或者說一開始顏爻卿看不上記憶中的書中的黃四郎，覺得他除了身世特彆一點以外，其餘的其實根本就是一無是處。書中的劇情看上去很牛逼轟轟，但其實黃四郎一路走來靠的都是身邊的幫手，而不是他自己本身的本事。
書中的黃四郎究竟有什麼本事呢？
顏爻卿仔細想了想，書中似乎是說黃四郎才智過人，手段詭秘，倒是沒說黃四郎具體有什麼本事。
而現在的黃四郎雖然沒有表現出才智過人，也沒表現出手段詭秘，不過現在的黃四郎會記賬，還會做賬本，用的是顏爻卿教的法子，做出來的賬本十分好，這一點讓顏爻卿很滿意。
黃四郎還有彆的什麼嗎？
“你還有彆的什麼值得我跟你在一起的嗎？”顏爻卿問。
彆的有什麼值得的，彆人替代不了的？
“我對你好。”黃四郎趕忙道。
“對我好的人有很多，甚至是隻要我想，我可以用手段讓所有人都對我好。”顏爻卿道，“而且這隻是一句空話而已，說出來雖然好聽，但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現在豈不是白高興了？所以我不會高興。”
這句話等於是白說了。
黃四郎仔細想了想自己，他十分沮喪的發現顏爻卿說的竟然是真的。
他現在的身份就是個累贅，並不能幫上顏爻卿什麼，而顏爻卿很明顯的並不喜歡他依靠彆人往上爬，他必須得依靠自己往上爬，這樣才能讓顏爻卿瞧得上。
“我沒有優點。”黃四郎很沮喪的說。
所謂的‘對你好’如果做不到的話，也隻是一句空話而已。
顏爻卿不稀罕那樣的空話，黃四郎便覺得自己方才就不應該說出那樣的空話，可他又能如何證明呢？
那是未來的事情，沒有辦法證明。
“噗……”顏爻卿忽然笑起來。
“怎麼了？”黃四郎趕忙問。
顏爻卿重新躺下，裹著被子在炕上打滾。
他睡覺不老實，晚上總是會弄出各種各樣的姿勢，有時候還會踢人，於是黃四郎每回鋪炕的時候都會給顏爻卿三分之二的地方，自己隻占三分之一，便是這樣顏爻卿睡一晚上也會弄的亂七八糟，而黃四郎幾乎是睡著以前是什麼樣，等第二天起來就幾乎還是什麼樣。
“沒什麼。”顏爻卿挪了挪枕頭，瞪著眼睛看黑乎乎的屋頂，忽然道，“其實你先前就挺好的，如果往後還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就在一起吧。”
顏爻卿發現自己跟黃四郎合離的可能性越來越少，且似乎自己有些離不開他的時候，便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總歸是要找個漢子在一塊兒過日子，為什麼那個人就不能是黃四郎呢？
而且顏爻卿說黃四郎的身份是累贅的時候，他並沒有反駁，反而直接承認了。
黃四郎也覺得自己的身份是累贅，這一點讓顏爻卿心裡頭大惑不解，卻又恍惚間有些明白過來，黃四郎覺得自己的身份對於顏爻卿是累贅，那是因為他真的看中顏爻卿。
這樣的認知讓顏爻卿的心情變得很好，這才忍不住笑出聲。
而黃四郎並沒有說自己多麼多麼看重顏爻卿，也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多麼多麼重要，這讓顏爻卿覺得黃四郎還不算是太花裡胡哨，讓他覺得這樣的漢子，也未嘗不可在一塊兒。
“好。”過了許久，久到顏爻卿都已經睡著了，黃四郎這才輕輕答應一聲。
他是真的想跟顏爻卿在一塊兒長長久久的過日子的。
*
晚上聊了一些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等顏爻卿一覺睡醒，眼瞅著黃四郎開始裡裡外外的忙活起來，便主動爬起來，準備把炕收拾一下。
被褥都疊好，方方正正的，隻是擺在哪裡成了問題。
“黃四郎，這些個被褥平日裡是放在哪裡的？”顏爻卿問。
白日裡進屋的時候炕上並沒有被褥，炕頭倒是有木櫃，顏爻卿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麵都放著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有的看上去空著，可看樣子也放不下被褥啊。
“等會子要拿出去曬，今天不收起來。”黃四郎趕忙道，“你不是說被褥要經常曬曬對身體好。放在那裡回頭我來就行，你去灶房那邊幫爹娘，我看一大早娘又起來了……”
“成。”顏爻卿發現屋裡也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便趕忙去灶房。
顏爻卿這才回來多久，家裡頭菜多，肉也多，一頓飯才能吃多少，還有好些個都沒吃過呢。辛氏特地早早地起來，這是要燒顏爻卿喜歡吃的菜。
山裡采的蘑菇，洗地乾乾淨淨的，再撕成小條，裹上一層麵粉放到鍋裡油炸，出鍋以後灑一點點鹽巴或者彆的調味料就可以直接吃了。
“娘，用的豬板油炸的？”顏爻卿聞到香味就忍不住吸溜口水。
“恩。”辛氏點頭，“你不是非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