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原主和黃四郎都穿著大紅的喜服,一個坐在炕上低著頭,一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就在顏爻卿以為這又是千篇一律的重頭開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原主身上大紅的喜服跟上次穿得不一樣。
雖然看上去樣式都差不多,似乎是沒有任何差彆,但有一個細節不一樣。顏爻卿之所以能分辨出來,是因為他穿的喜服跟那個不一樣的細節一模一樣。
喜服上麵的暗紋不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顏爻卿記得自己還曾經問過辛氏,辛氏說那種暗紋的繡法早已失傳。
就在顏爻卿想看看黃四郎是不是也有變化的時候,他眼前忽然模糊起來,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隱約知道夢中的兩個人還是成了親,還是很快去了花蓮縣,以那裡為跳板,很快就去了州府。
後麵的人生就一模一樣了。
就在原主老去的瞬間,顏爻卿發現他又回到了重頭開始的時候。
他用儘全部精力去觀察原主身上的喜服,又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
成親,原主經曆死皮賴臉拉仇恨的一生,一輩子都在招惹黃四郎,最後孤獨的老去。
成親,黃四郎經曆波瀾壯闊的一生,最終踏上那個最高的位置,成就自己的霸業。
如此循環往複。
就像是一本書變成了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劇,顏爻卿被迫的一遍一遍地看,哪怕是他氣得心肝肺都炸了,也不得不一直盯著看,一直盯著看。
顏爻卿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一個怪圈中,無論如何也跑不出來。
他有些精疲力竭了,卻還是要看著成親的原主身上的喜服一點一點的改變。
當原主身上的喜服跟顏爻卿當初成親時候的喜服變得一模一樣的時候,他猛然感覺身體一沉,剛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剛要確定是不是這個不停的循環播放的劇在被人為的慢慢修改,剛要去試圖尋找證據,剛好弄清楚原主和顏家的關係,他和顏家的關係,黃四郎和原主的關係,黃四郎和自己的關係。
結果他身上一沉,再睜開眼便是有些陌生,但是又很熟悉的茅草屋。
“主子。”咬狗滿臉擔心的蹲在旁邊,見著楊亞青終於醒了,大眼睛的眼淚立刻決堤,吧嗒吧嗒滴下來。
顏爻卿緩緩轉頭,就看到匪哥跟黃四郎正在對峙,劍拔弩張的,看上去像是馬上要動手的樣子。
“怎麼了?”顏爻卿慢吞吞爬起來,讓咬狗幫著把樹葉圍在身上。
“部落裡的人都說做夢是好事。”黃四郎沉聲道,“可老五你已經睡了七天!”
“做夢是好事?”顏爻卿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自己並沒有很憔悴,他就知道一定是在他昏睡的時候黃四郎做了什麼,這種事他以前也說過。
一個人可以七天不吃東西,不會餓死,但如果七天不喝水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會渴死。
所以這七天中,他應該是補充了不少水分,所以才能立刻爬起來,不至於太難受。
“部落裡的人說不會有事,做夢的時間越長就代表你在部落裡的地位更高。”匪哥道,“老五不會有事,絕對!”
“你憑什麼保證?就因為你的實力嗎?”黃四郎反問。
顏爻卿揉了揉眉心,沒好氣道:“行了,都彆說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咬狗你去給我拿點吃的,再弄點水給我喝。這幾天沒出彆的什麼事吧?”
“沒有彆的什麼事。”黃四郎趕忙道,“不過老五你一直在做夢,現在部落裡的人對你的態度又不一樣了。”
如果說先前顏爻卿還隻是手裡頭拿著好吃的,並且說話有些花言巧語,且模樣略微好看一些的小哥兒的話,那麼顏爻卿做了這麼久的夢,身份雖然還是沒變,但地位已經儼然一躍而起,甚至是直接超越了部落中地位最高的蘭哥兒。
而這種變化顏爻卿也很快就感受到了。
咬狗隻是去拿點吃的,再拿點水而已,結果一下子就引來許多人幫忙。
菊哥兒更是直接跑進來近距離看顏爻卿,一臉興奮道:“老五,你足足做了七天七夜的夢,你是最厲害的人。”
這話顏爻卿也沒法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沒說話,隻是衝著菊哥兒笑了笑。
結果菊哥兒自己忍不住了,蹲在旁邊笑眯眯地說:“部落中經常做夢的人是我哥,蘭哥兒。我還是去年做過一回夢,今年就沒有做夢了。那個夢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那都是什麼人,反正很好很好就是了。”
“我哥夢到過大海,還有大海上的人,隻是他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隻知道他應該是部落裡的人。”
所以部落對於外麵的世界深信不疑,隻是他們沒有辦法出去,隻能被困在這裡而已。
“隻要是做過的夢就都能記住所有的嗎?”顏爻卿喝了咬狗端來的粥,總算是覺得舒坦許多,便蹲在一邊跟菊哥兒說話。
菊哥兒身上的樹葉又變了,這回是變得跟顏爻卿身上的樹葉一模一樣了,顯然是他有偷摸的修改過。小哥兒臉白白的,鼻梁很高,胳膊腿都細細的,不過肌肉很多,顯然力氣是一點都不小的。
“能記住,有時候可以從夢中學到一些東西。”菊哥兒道。
所以做夢次數越多,做夢越久的人地位就越高,因為有可能能從夢中學到一些東西,給部落帶來一些變化。
顏爻卿一開始還覺得這樣的說法很奇怪,任何人都會做夢,完全不做夢的人才是真的奇怪的,然而當他想到梅姐兒和高飛花的時候,便猛然反應過來!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部落裡可有人夢到過我跟黃四郎?”顏爻卿忽然問。
菊哥兒有些茫然的搖頭,“如果有夢到你們的話,早就有人說了。”
所以部落中從來都沒有人夢到過他和黃四郎,尤其是沒有夢到過黃四郎。
顏爻卿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加快了,他猛然反應過來,按照菊哥兒的說法,這整個部落裡的人都不會夢到跟黃四郎有關的事兒,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是書中的配角,甚至是他們本身的存在就在書外麵。
恍惚中顏爻卿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必須要來這裡了。
他必須來這裡,因為這裡的人跟他看過的那本書,跟那個見鬼的不斷循環的夢沒有關係,至少現在是沒有關係。
“黃四郎,他們跟高老爺和梅姐兒不一樣,跟匪哥也不一樣。”顏爻卿興奮道,“咱們來對地方了!這裡,是一塊寶地。”
“恩。”黃四郎用力點頭。
他明白了顏爻卿的意思,也有些興奮起來。
這裡的人不在名單上麵,也全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他在這裡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漢子而已,而相應的顏爻卿才是那個最最最重要的人。
“那麼有些事就可以敞開了乾!”顏爻卿興奮道,“首先咱們不需要再住在這樣的草屋中,可以用那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竹子來做竹屋,周圍可以做竹牆……”
雖然這個地方三麵環山,但其實這當中的一塊地方十分平坦,而且土地十分肥沃,作為農戶出身的顏爻卿看著這樣的土地白白浪費了,都想立刻衝上去開墾田地,甚至是根本不需要怎麼開墾,田地那麼肥沃,隻需要播種就可以,就肯定會很快很快地長出壯實的莊稼。
“竹屋?”菊哥兒興奮起來,“我哥夢到過那樣的屋子,曾經也嘗試著做過,可總是不得章法,造出來的竹屋不夠結實,一陣大風就能吹塌……”
“竹屋可沒有那麼簡單,地基、框架、龍骨,缺一不可。便是我也沒有那樣的能耐,不過黃四郎有,你們且聽黃四郎的就是。”顏爻卿指了指黃四郎。
這竹屋跟木屋差不多,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黃四郎這一手木工活可謂是他天生就適合吃這行飯。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竹子,大的、小的,粗的,細的,基本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做竹屋隻要掌握好方法其實並不難,再加上部落裡所有人都對顏爻卿刮目相看,以至於顏爻卿的地位搖身一變,到了他說一不二的程度。
很快第一棟竹屋建起來。
剛巧那天晚上刮大風,顏爻卿便沒讓任何人進去,且等一晚上再看。
第二天再去看,那竹屋完好無損。
整個部落都沸騰起來,顏爻卿幾乎成了神明一樣。
“田地也要開墾出來,能種出糧食自給自足最好,天天打獵又能獵到多少野獸呢?”顏爻卿道,“部落先把圍牆建起來,每日裡找幾個人巡邏,彆讓野獸闖進來。至於外麵的田地……去空曠的地方開墾,稍有風吹草動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地方雖然物產豐富,野獸也一直連綿不絕的有,可那也是因為部落的人數一直漲不上去,能獵殺的野獸十分有限。
而一頭野獸,哪怕是個頭最大的野豬又能有多少肉呢?
部落那麼多人等吃的,便是有一些果子能夠果腹,可天天吃果子過活又像什麼話。
人總歸是不能一直吃果子活著的,也不能隻吃肉活著,更何況還吃不飽。在顏爻卿的認知中,就沒有人從來不吃糧食過,重要吃糧食才能活下來,才能活得久。
而這片地方那麼適合開墾田地,那麼適合種植莊稼,如果顏爻卿不去做些什麼的話,那實在是太遺憾了。
“牲畜從頭馴化並不容易,回頭我看看能不能送過來一些小雞仔,小豬仔過來。”顏爻卿道,“這裡的莊稼我估摸著最慢三個月就能熟,快的約莫隻需要兩個月就夠了,這……這真是一塊寶地。”
“老五,你要走嗎?”菊哥兒剛好聽到顏爻卿說這些話,便有些傷心地看著他。
菊哥兒就覺得顏爻卿比他哥哥還要能耐,他不但本事厲害,而且還能做夢做那麼久,他應該一直住在部落裡,甚至是直接取代他哥哥蘭哥兒的位置才對。
怎麼就這麼突然的要走呢?
“隻有我現在走才能再來啊。”顏爻卿笑眯眯的揉了揉菊哥兒的腦袋道,“下回我看看能不能把織布機帶過來,這裡有很多很合適的棉麻,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菊哥兒歪著腦袋看顏爻卿,他知道顏爻卿說得對,可他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