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當天晚上顏爻卿沒爬起來,倒是聽著大房屋裡鬨騰的聲音，反而是奇跡一樣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顏爻卿這才去大房屋裡,眼瞅著辛氏給黑子縫的小衣裳不知道叫誰扔到地上了，上麵還有鞋印,冉氏坐在炕上,也沒給孩子穿衣裳,就這麼胡亂用小被子裹起來抱著，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舒坦，正在哭鬨。
顏文武板著臉，眼圈還有些紅,見著顏爻卿進來這才勉強的笑了笑,招呼道：“老五，過來坐。”
炕上冉氏捏著個尿布直接扔到地上，顏文武有些不好意思，趕忙上前撿起尿布放到木盆中。
這些個尿布都是顏文武洗，一天好幾盆。
“忙著呢。”顏爻卿道。
“天天就是這些事兒。”顏文武樂意伺候孩子,他並不覺得埋汰或者累。
顏爻卿伸手撿起地上的小衣裳,仔細看了看就知道為什麼了,再加上昨晚隱約聽到這邊鬨騰的聲音，就更加確定了。
小孩兒長得快,小衣裳很快就會變小不能穿。
尤其是冉氏到現在吃的都是辛氏專門給做的飯菜，灶房裡幾乎是整天煲湯，都是給冉氏喝的，這叫冉氏奶水十分充足,孩子不受餓，自然長得就快，而且胖乎乎，看上去個頭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天然的就大一些。
小衣裳邊角都有卷起來，隻要稍稍放開這些邊角，小衣裳就會變大變肥，穿在身上是剛剛好，隻是冉氏不願意，想叫辛氏縫新的小衣裳。
“老大。”顏爻卿歎了口氣道，“這布料是我專門去彆的地方尋摸的，統共也就這麼一小塊，娘是一點都沒留，全拿出來給小海縫了小衣裳。哎，若是尋常布料也就罷了，咱們家還不至於不給孩子小衣裳穿，可這布料……老大你還看不出來？”
這麼一丁點兒布料就得花那麼些銀子，不過穿在身上也確實是舒坦，顏爻卿是想著，隻要這小衣裳不穿壞了，往後再改改，穿在身上怎麼也比大人身上的衣裳舒坦。
“老五。”顏文武就有些尷尬，道理他都懂，隻是冉氏不同意，他也沒有法子。
“老大，你屋裡再這麼折騰下去還怎麼過日子。”顏爻卿就道，“實在不行直接給小孩斷奶吧，孩子你待在身邊，有這麼好的小衣裳穿怎麼就養活不了了！我再去尋摸幾頭羊，小海也有羊奶喝。”
“這小衣裳就這麼些料子，新衣裳再縫用的料子就不是好料子了，那還不如穿這個。”
“老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顏爻卿上前拍了拍顏文武的肩膀，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且開始慢慢長大，顏文武如果再繼續這麼稀裡糊塗的捧著冉氏過日子，那顏爻卿往後便不準備再管大房的事兒了。
外麵的境況幾乎是一天一個變化，顏爻卿又哪裡有空折騰家裡的事兒呢。
*
沒過兩日，顏爻卿手指頭上的指甲蓋終於掉下來，也慢慢地長出新肉，甚至是指甲根能看到新長出來的指甲了，外麵又傳來消息。
“說是不但要加稅，還要征兵。”高飛花道，消息是他的人帶過來的。
“花蓮縣沒有權利征兵吧？”顏爻卿問。
旁邊黃四郎輕輕點頭，征兵不僅僅隻是一句話而已，還要有十分複雜的章程的。
“五十七以下，七歲以上，甭管是哥兒還是漢子，都要服兵役。”高飛花低聲道，“若是不想服兵役就要拿銀子，一個人一百兩銀子。聽說這回還要征招年紀不大的姐兒，隻是不知道年紀如何限製。”
“這是要征招姐兒去送命啊。”顏爻卿歎氣道。
姐兒一般都力氣不大，除非是極個彆的人，叫她們上陣殺敵也不頂用，定然是白白送命。若是叫這些姐兒隻是幫著做針線活的話，完全沒有征招她們，隻需要把活計安排下來就行了，她們也不敢不做。
既然是要征招這些姐兒，顏爻卿就想到了他上輩子知道的一個種族，那個種族征兵就會征招姐兒，隻不過不是讓那些姐兒上陣殺敵的，也不是讓她們做針線活的，而是要讓她們慰安。
沒有人性的主意。
“老五。”黃四郎看向顏爻卿。
麵對這樣的狀況，他們似乎是不得不站出來。
原本按照當初那位老人的交代，黃四郎要自己慢慢長大，要自己看老人留下的書自己琢磨，等成長到足夠機靈果敢有見識的時候，便離開上坡村去花蓮縣，以那裡為跳點，徹底進入這場奪嫡之爭中。
隻是因為遇上了顏爻卿，他的選擇變了，原本以為那條路不會再走，而是走另外的路，卻沒想到計劃攆不上變化。
現在似乎是到了他們站出來的機會，隻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將會與花蓮縣那邊的人為敵。
“老五，你做決定。”黃四郎道，“我沒有用，聽你的。”
他說的很清楚，顏爻卿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黃四郎的真實身份是皇子，但現在花蓮縣那邊已經有了假皇子，怕是那邊的梅姐兒就等著他這個真皇子站出來，到時候兩邊定然是不得不糾纏，如果是那樣的話彆說是離開花蓮縣了，怕是會直接招來州府，乃至於京城的那些人，到時候一個反賊的帽子給他扣下來，不但他會出事，他還會連累整個花蓮縣。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能耐不如顏爻卿，拿到不如後退一步，站在顏爻卿身後。
顏爻卿比他有主見，比他有能耐，更是一呼百應，絕對比他更是個做那個領頭人。
“嗬……”顏爻卿笑起來，他是完全沒想到竟然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這或許是因為他醒來的時候就跟黃四郎成了親，不得不跟他綁在一起，不能立刻合離，後來又在一塊兒做生意有些關係。
說到底，他最終還是被黃四郎給連累了。
不過得知上坡村有秘密，得知自家有秘密，得知那個部落有秘密以後，顏爻卿就知道自己是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了。
或許他的醒來是因為有人在那個循環的夢中一點一點的修改原主身上的喜服，一點一點的讓原主身上的喜服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樣子，這才讓顏爻卿醒過來，從原主變成現在的顏爻卿。
“哈哈……”顏爻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忽然覺得夢中的原主從成親到跟黃四郎糾纏，再到最後老去是他看到的那本書的話，那麼現在的他，現在的他所經曆的一起，會不會是另外一本書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顏爻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被自己認知到的命運逗笑，被眼前荒唐的命運所逗笑。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好笑，就像是他同樣逃不了現在的命運，隻能往前跑似的。
“我偏不。”顏爻卿才不會去輔佐黃四郎，讓黃四郎踩著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現在的黃四郎還不配讓他掏心掏肺的輔佐，自個兒站到前麵呼風喚雨還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咱們也沒有必要坐以待斃。”顏爻卿站起來，“從明兒個起咱們出門要錢，順便聽聽大家夥兒的意見。”
“老五你還要管他們？”黃四郎頓時皺眉。
他聽明白了顏爻卿的話，說的是去各個作坊要回屬於自己的銀錢，並且還要聽作坊裡人的意見，這顯然是不打算跟他們起衝突的。
黃四郎就覺得這些人既然忘恩負義，覺得自己手中有了賺錢的法子，那就打算把顏爻卿扔到一邊了，那還有什麼跟他們繼續打交道的必要？顏爻卿現在應該報複回去才對，反正他有足夠的手段。
“黃四郎，你且記住。”顏爻卿語重心長道，“甭管是什麼時候，人，人口，都是最重要的。沒有足夠的人口，很多田地都會荒廢，種不出莊稼，收上來的莊稼就會變少，沒有足夠的糧食，你叫我那什麼去養活那麼些人呢？”
沒有足夠的人口就沒有足夠的青壯，顏爻卿又拿什麼去抵抗花蓮縣那邊組織起來的人。
沒有足夠的人口，顏爻卿就什麼都不能做。
“可是……”黃四郎還是有些不服氣，“我們可以去彆的地方收攏足夠的人手。”
“那當然，但我一個人都不想錯過。”顏爻卿道，“你且看著就是，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這世上像流水村那樣的還是少，大部分人都跟其他村子的人一樣，總是會變的，而我們也會變，隻要我們繼續用手段叫他們聽話就足夠了。”
*
大山這些日子在菌菇醬作坊的地位越來越高，甚至是在村裡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自從他帶頭說出那些話以後，他就搖身一變，跟變了個人似的。
作坊是大家夥兒辛辛苦苦建起來的，作坊賺回來的銀錢都是大家夥兒一天一天忙活努力得來的。對於顏爻卿他們也確實是感激，但是感激歸感激，卻不應該給他們那麼些銀錢，更不能往後每一單生意都要給他們那麼些銀錢。
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再者說，雖然當初他們是答應了，可就算是答應了，這約定也十分沒有道理，既然沒有道理，他們又何必去遵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