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辛氏和顏老頭對黃四郎的身份並不是不知情！
明明這個事兒顏爻卿從未對人說過,且梅姐兒雖然對辛氏語焉不詳的說過一些話,可那並不足以讓辛氏和顏老頭相信什麼。而且現在梅姐兒在花蓮縣,且她身邊是有那麼一位皇子的。
那麼這個皇子身份應當跟黃四郎就更沒有什麼牽扯了，輕易的也不會牽扯到黃四郎身上才對。
可看辛氏的態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像是知道黃四郎的身份一樣。
看上去辛氏並不是因為顏爻卿、梅姐兒這些人才知道的黃四郎的身世，而是她原本在顏爻卿不知道的時候就知道,隻是她從未說出來過，甚至是如果不是上坡村驟然出事，看樣子她像是永遠都不會說出來似的。
顏爻卿忽然想到,是不是他在夢中看到的那一次次循環都是辛氏和顏老頭等人所經曆的一次次人生，辛氏早就知道黃四郎的身份,隻是夢中的顏老五著了魔一樣追著黃四郎不放,一副沒有黃四郎就活不下去的樣子,所以從成親開始知道顏老五老死，辛氏和顏老頭都從來都沒有乾預……
會不會真的是因為顏爻卿想的這樣，所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辛氏和顏老頭就真的隻是普通的農戶嗎？
顏爻卿忽然就覺得自己渺小無比起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雖然上輩子死的慘，但他已經掌握了超出眼前這個世界太多太多的東西，所謂的菌菇醬作坊也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況且他身上還有藏著的那些手段沒有用出來。
其是他一直都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降服住了黃四郎，又有那麼多手段，那定然是能隨心所欲的呼風喚雨的,所以他才會放了既諸，並且準備下次繼續降服既諸。
可此時麵對說出這種話的辛氏，顏爻卿忽然就覺得自己無所遁形起來，不但如此，便是真實身份高貴無比的黃四郎也驟然變得黯淡無光，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辛氏眼中無所遁形。
“娘。”顏爻卿張了張嘴，又轉頭看黃四郎，“他……”
黃四郎現在的想法已經很明確了，他的做法也很明確，怎麼會攔在顏爻卿前麵呢？
“老五，有些話現在不能說，可你應該能明白。”顏老頭道，“罷了，都散了散了，左右老五不會害人，你們且聽他的就是。”
當爹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且看上去很是事關重大的樣子，哪怕是大家都還是一頭霧水，但也沒有非要追著問個清楚明白，而是選擇相信爹娘，相信顏爻卿。
家裡頭這些兄弟願意相信顏老頭和辛氏，那是因為他們是爹娘，信任關係原本就是天然的，可顏爻卿雖然是兄弟，但畢竟跟爹娘不一樣。
明明現在顏家遇上的事情已經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這關乎到顏家的將來，顏家所有人的將來，便是這樣顏家兄弟都願意相信顏爻卿，把家裡的未來係在他身上，這讓他覺得肩上沉甸甸的，擔心自己扛不起來。
“老五，方才你跟爹娘說的我是一句話都沒聽懂哩。”劉哥兒跑過來找顏爻卿，挎著他的胳膊一塊兒走，就說，“反正我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這山裡頭有些野味，我打算跟老三去捉一些回來，你不是說野味燉著吃味道最好，咱們晚上就燉野味吧？”
那些個事兒劉哥兒反正也不懂，彆的他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就關心關心眼前的一口吃食。
“叫上老四和寧哥兒，四個人也好有個照應。”顏爻卿道，“彆走太遠。”
“省得。”劉哥兒又趕忙跑去找寧哥兒。
四個人就這麼有商有量的走遠了。
不遠處顏文武抱著孩子小心翼翼的照料，鍋裡的羊奶開始翻滾，飄出一股濃鬱的奶香，惹得小海聞到了香味兒，也沒睜開眼睛，就這麼直接哇哇的哭。
顏爻卿回到五房這邊收拾好的地方坐著，出神地看著遠處忙忙碌碌的上坡村的其他人家。
“老五。”黃四郎慢吞吞過來，到顏爻卿前麵坐下，低聲道，“娘說的是我的身份會成為你的阻礙。”
“我知道。”顏爻卿也已經想明白了。
他可以改變黃四郎這個人，讓他變成跟書中完全不同的樣子，可他改變不了黃四郎的身份，改變不了他身體裡流的血。
隻是……
顏爻卿忽然笑起來，伸手摸了摸黃四郎的臉，還捏了一下，“黃四郎，爹娘把我想的太能耐，我哪裡有本事去改天換地呢？你說我現在有什麼？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啊……”
一萬裡路都還沒開始走，甚至是還沒學會走呢，結果就開始覺得自己一定能走到最後了，那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而黃四郎卻想到了木船上的那間暗室，匪哥說圓盤變了，說的就是顏爻卿。
黃四郎便覺得匪哥和辛氏說的一定是同一件事，所以就算現在的顏爻卿還什麼變化都沒有，那他也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老五。”黃四郎張了張嘴，忽然又想起來那件事不能說，便有些頹然的閉上嘴，不說話了。
“說這些個事兒也沒有用，黃四郎你且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外麵到底咋樣了，不親自出去看看總是不能放心。”顏爻卿道，“爹娘一直惦記著家裡的宅子，我想法子回去看看。”
在山裡住了好幾天，雖然什麼都不缺，但到底是跟家裡不一樣。
家裡頭的宅子甭管好壞那都是自己的家，是彆的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
顏爻卿跑去跟辛氏和顏老頭說了一聲，剛巧顏文田在旁邊，就道：“我也一塊兒去看看……”
“老二你留下陪著爹娘。”顏爻卿道，“我自個兒去就成，彆忘了我也是有手段的，不比尋常漢子弱。”
“讓老五去。”辛氏頭也不抬道。
顏爻卿便衝著顏文田嘿嘿笑了下，這才離開。
*
既諸又帶著人來了上坡鎮，直奔陰秀才府上，見章贏。
章贏在上坡鎮盤亙這麼久都沒有離開，顯然是有發現，且有證據指向上坡鎮，隻是上坡鎮那麼多人，下麵的村子又有那麼多人，想要找出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當花蓮縣有位皇子出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章贏便有瞬間的心動，他想去花蓮縣親眼看看那位皇子，確認一下他的身份，而就在這時候下麵村子裡的一係列動作又讓他猶豫。
縣上征兵，派下來的差役竟然被下麵的村子斬殺大部分，且提前秋收都把糧食藏了起來，不但如此，等既諸帶著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村子全都是人去房空。
既諸帶了那麼些人，氣勢洶洶的來，結果什麼都沒撈到。
這讓章贏好奇，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讓下麵村子裡的人都躲了起來，這讓他覺得這位是真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位忽然出現在花蓮縣，並且極少露麵，並沒有什麼傳聞的皇子就算他是真的，也絕對構不成什麼威脅。
所以章贏沒有離開上坡鎮，他想要找出那個藏在農戶當中不顯山不漏水就做出這般驚天動地大事的人。
而既諸自然是因為顏爻卿的話才找上門來，他這才看似魯莽，實則心細如發，來見章贏那也是禮數周全，並沒有打打殺殺。
“章大人。”既諸衝著章贏拱手，開門見山道，“你可知縣上那位皇子，究竟……是真是假？”
沒繞彎子，直接這麼直白的問出來了。
章贏自然知道眼前這位來者不善，哪怕是他禮數周全，可他也同樣的隨時都可以舍棄禮數，跟你刀兵相像。“不管是真是假，應該都跟‘九’沒有關係。”
就算縣上那位皇子是真的，章贏也覺得那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倒是覺得那個藏在農戶當中不顯山不漏水就攪風攪雨的人約莫是真的。
既諸便哈哈大笑道：“哪可能是真的！我特地去看了，模樣倒是不錯，可就是個軟蛋，老子眼睛一瞪就嚇尿了，那樣的人不可能是龍子鳳孫，老子也不認那樣的玩意。章大人，你有門路，怎麼不把消息送去京城，叫皇上派兵來殺了那個軟蛋，省得他在外麵給皇上丟人現眼？”
“大將軍玩笑了。”章贏也哈哈大笑，心裡頭卻警惕起來，這既諸大將軍果真是名不虛傳，粗中有細，一不小心便會被他套了話去。
“什麼玩笑不玩笑的，花蓮縣眼瞅著反了，京城那邊再沒有動靜怕是也出事了吧？”既諸忽然站起來，“章大人，皇上年邁，你可得多寫折子關心關心，可彆哪天……到時候天下大亂可就不好了，哈哈哈……”
既諸嘴上說著勸誡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原本就是匪類，無法無天慣了，若是天下太平，朝廷遲早會剿匪，但若是天下大亂，那他就定然能趁亂成就自己，說不定能撈個真正的大將軍當當。
他嘴上說著縣上的那位皇子是軟蛋，看不上他，可現在還不是給那邊賣命。
“章大人，告辭。”既諸拱手道。
章贏臉色鐵青，倒是沒再說什麼，等既諸離開後才問身邊的人，“他去什麼地方了？現在下麵那些村子全都空著，運氣好能找到一星半點的糧食，運氣不好便是把宅子都推了也絕對找不到一粒糧食，他去那些地方了？”
鎮上的人家沒有田地，家中就那麼點子糧食，沒幾天功夫就能吃完，邊有一些人鋌而走險，去下麵的村子，打算要麼買點糧食，要麼搶點糧食，要麼乞討一點糧食，全看村子是什麼樣了。
結果鎮子下麵的村子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有些人頓時就興奮起來，村子裡的人雖然不在，但家家戶戶那麼些糧食不可能全都帶走，定然是藏了起來，那麼知道他們找到糧食就行了，反正村裡沒有人，那到時候找到的糧食豈不是就成了他們的？
可偏偏他們幾乎是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幾粒糧食，再去彆的村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