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黃四郎眼睜睜的看著顏爻卿一次又一次的送命,卻又奇跡一樣的重新開始，他每次都能有一點點變化，每次都能活得更久一點，到最後他戰勝所有人,自己活下來。
可這活下來的代價是一次又一次的死,這未免也太難了些。
如果換成他的話，他肯定會崩潰的。
他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他也不覺得眼前的夢是假的。
他去過南邊那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知道那邊部落裡的人都會做夢，並且他們做的夢不一定都是假的,還有可能是真的。
而他現在做的夢,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他現在夢中出不來,甚至是逐漸忘了自己在做夢,就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顏爻卿一次又一次的死，一次又一次的拚殺,最終那麼艱難那麼艱難的活下來，他想要幫忙，卻根本幫不上，隻能自己乾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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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爻卿不太會騎馬,他上輩子不會騎馬,這輩子也沒怎麼學過騎馬,頂多是能騎著馬稍稍一路小跑，根本不能跑快。
不過他可以坐在馬車裡，讓馬拉著馬車儘情地跑。
剛巧從府城出來的官道一路上根本看不到人,馬兒就可以一路這麼一馬平川的跑，直奔花蓮縣。
進了花蓮縣就容易多了，因為花蓮縣境內專門修了路，平坦且暢通無阻，並且顏爻卿覺得自個兒一到花蓮縣就忍不住放鬆，又覺得很自在，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輕鬆。
就這麼一路回到家中，顏爻卿跳下馬車，直奔五房屋裡。
“黃四郎，咋樣了？”顏爻卿撲進來。
屋裡隻有林大夫和徒弟在，他一個眼神，徒弟便默默走到門口看著，林大夫這才說：“老五，他現在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失魂症，以我的能耐怕是救不了的。”
顏爻卿也瞬間麻爪，“他身上的傷都沒有大礙？”
“他很好的避開了要害。”林大夫道。
“他是記住了我平日裡說的那些話。”顏爻卿喃喃道。
平日裡他經常會嘮叨一些人身上的部位，心肝肺腎等五臟六腑都在什麼地方，甭管遇到什麼事兒，都不能叫這些地方受傷，否則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
再加上當初顏文武就是讓冉大、冉二打了肚子，裡麵的臟器破了，內出血，當初當真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如果不是顏爻卿想方設法的話，顏文武現在估計都已經入土了。
這些事情加起來，總算是讓黃四郎在逼不得已隻能受傷的時候，想儘了辦法避開了身上的要害位置，叫他看上去雖然傷的很重，但都是很容易恢複的傷。
“沒有彆的法子了嗎？”顏爻卿摸了摸黃四郎的臉，再次麻爪。
叫他折騰黃四郎身上的傷還行，他能想到許多法子，而且肯定效果都是很好的，但對於失魂症，他完全是一無所知。
“我不知。”林大夫輕輕搖頭，“叫你回來是想叫你自己想辦法。”
“我知道了。”顏爻卿皺眉想了想，忽然眉頭舒展，“林大夫且幫我看著黃四郎，我去問問爹娘，或許他們會有法子。”
顏家的一切都還是跟以前一樣，當初逃到山裡摘下來的藥草等等此時全都拿了出來，重新掛在屋簷下麵，院子裡外重新堆滿了柴火，各房的屋子裡又都慢慢地多了很多東西。
上房也還是跟以前一樣，顏老頭坐在炕上，手裡拿著煙袋鍋子，隻是聞著味兒，並沒有點燃，辛氏守著針線簸箕，手裡捏著細細的針，拿著一塊布正在飛快地縫著，做針線活。
“爹，娘，屋裡暗，怎麼不點油燈？”顏爻卿說著就要找火折子。
“看得著。”辛氏乾脆放下手中的針線活不縫了，省得大白天的叫顏爻卿再點了油燈浪費燈油。
顏爻卿嘿嘿笑了下，就低聲道：“林大夫說黃四郎這是得了失魂症，我卻是弄不明白，想問問爹娘，你們可是聽說過？”
裡麵靠牆坐著的顏老頭身體就是一僵，猛的抬頭看顏爻卿，又去看辛氏的臉色，沒說話。
顏爻卿卻確定了，顏老頭和辛氏定然是知道什麼。
“老五，你出去叫匪哥進來。”辛氏忽然道。
“好。”顏爻卿也沒問彆的，很乾脆的站起來往外走。
先前從花蓮縣出去，到府城大營，又到去府城，顏爻卿雖然一直都知道匪哥就在附近，且有時候也能看到匪哥，但更多時候他其實是看不到匪哥的，甚至是若不是提前知道附近有那麼一個人，但憑借他自個兒的能耐的話，他根本是察覺不出來的。
他沒有能耐察覺到匪哥究竟在什麼地方，但既然辛氏讓他出來喊，那他就出來喊。
結果顏爻卿剛從屋裡出來，匪哥就出現在大門口，根本不需要他喊。
於是顏爻卿又轉身往回走，站在門口等著匪哥進屋。
“老五，府城有把握嗎？”辛氏忽然問。
顏爻卿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辛氏回忽然問這個，不過他原本也沒打算瞞著家裡，便老實道：“不敢說十成把握，九成還是有的。有既諸在，星星之火便能燎原，便是把府城殺的片甲不留，那府城也不會逃出我的手掌心，隻不過我想要的還更多一些，所以繞了些路，用了這麼些日子剛好忙完。”
府城的小將軍們因為驟然得到這樣做夢都不敢想的權勢而飄飄然，又被城中大戶人家追捧著，便開始無限膨脹了。
他們覺得隻要手底下有兵就可以無所畏懼，整日裡在城中享樂，根本不想練兵或者籌備糧草。
甚至是好幾位小將軍娶了美嬌娘還不算，已經開始一個又一個的納妾了，好些個美人還是小將軍們專門讓顏爻卿幫著挑選的。
而隻要顏爻卿把這些小將軍的所作所為透露給城外駐守的兵知道，再給馬將軍解藥，再亮出手中已經到手的糧草，那麼以馬將軍愛惜手下的脾氣，甭管他怎麼想，他都隻能對顏爻卿俯首稱臣。
所以顏爻卿敢說自己有九成把握，至於那少掉的一成，則是代表著梅姐兒腦子裡的那些跟她自己有關劇情的記憶，她或許會憑借這些記憶再次攪風攪雨，讓顏爻卿措手不及。
“京城有把握嗎？”辛氏又問。
顏爻卿便嚴肅起來，“京城的把握，隻在五五之數。”
畢竟他並不是書中的天選之子，而那位天選之子是黃四郎，且還有梅姐兒這個障礙，還有京城的那位從未露麵也從未有過什麼傳聞的真正的皇子。
顏爻卿還沒有自大到他能在京城翻雲覆雨的地步。
他之所以能在府城翻雲覆雨，那是因為恰巧天時地利人和，好運氣的叫他碰上了。
而在府城能遇上這樣千載難逢的好事兒，去了京城卻不一定，京城何其複雜，便是當真有那樣的好事兒，那也應該是原著中的主角的，而不是顏爻卿這個外來客的。
“我沒有把握。”顏爻卿老實道，“不過若是黃四郎去的話，便有九成九的把握。”
京城還沒有被他改變，應當還跟原著書中差不多，若是黃四郎去的話，那就是龍入雲海，天地任他遨遊了。
說完這句，顏爻卿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屋裡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便是平日裡從來都喜行不怒於色的匪哥也是變了臉色，他有些慌張地看向辛氏和顏老頭，竟然肉眼可見的恐慌起來。
這還是顏爻卿頭一回看到匪哥這副模樣，在他眼裡，匪哥一直都無所不能。
“看來這回是不成了，你說吧。”顏老頭重重的歎了口氣道，看上去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辛氏也歎了口氣，她重新拿起眼前的針線活，一邊穿針引線飛快地縫一邊說：“老五，還記得娘對你說的話嗎？你本來就是我的兒子，顏家老五。”
“記得。”顏爻卿點頭。
當初就是因為這句話才叫他日思夜想，最後想出來一個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真相：他可能真的是顏家老五，而不是什麼外麵穿越而來的孤魂野鬼。
隻是他太在乎顏家了，以至於根本不敢去驗證這個想法，他害怕一旦知道真相，一旦確定真相不是這樣的，他會失望，會傷心，會痛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是真正的顏家老五。
“你是顏家老五。”辛氏又說了一遍。
顏爻卿猛的抬頭看向辛氏，“娘？”
難道他遲遲不敢去確定，甚至是這輩子都不打算確定的真相竟然是真的？
“你才出生不到一個時辰，娘便把你送走了。”辛氏趕忙低頭擦了擦眼角，“把你送去那艘木船，徹徹底底的送你走，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也不知道你究竟會不會回來……”
顏爻卿腦中卻轟然一聲炸開。
他的上輩子，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聽說他是忽然出現在馬路上被人發現的，那個發現他的老者說他是忽然出現的。
當時很多人都以為老者眼花了，便是顏爻卿也以為是老者眼花了，還曾經偷偷摸摸的想著丟棄他的父母當真是狠心，來無影去無蹤的，叫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在那個世界，他就像是突兀的冒出來的人，前麵沒有任何痕跡，後麵也沒有任何人跟他有血緣關係。
他一路走來從來都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