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眼前的黃四郎已經站在風口浪尖呼風喚雨，他也絲毫不在意的。
若是可以，他甚至是想留在家中，跟著家中兄弟一起下地乾活，再做點小生意，就這麼小富即安，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那對他來說就是一大美事了。
“我不會負你。”黃四郎說，“若我現在說我想娶你，是我高攀了你。等將來咱們拿下京城，等將來……我便娶你。”
雖然即便是那樣，也還是他高攀了顏爻卿。
顏爻卿便哈哈大笑，“你這人現在這麼說我才不會信。縣上的繁華你也看到了，是咱們在村裡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等將來你去了京城，見識到那裡的好，見識到那裡的人，你定然不會再這麼說的。”
“不會。”黃四郎低聲道。
顏爻卿根本沒放在心上，他覺得人隻要見識到更好的，就一定會去追求更好的。
跟京城的那些皇親貴胄，豪門世家子比起來，他這樣手段詭異，動不動就殺許多人，動不動就破城的危險哥兒，旁人怕是遠離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想著要娶他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所以哪怕是顏爻卿已經跟黃四郎相處許久，顏爻卿也不過是在依舊在利用黃四郎而已。
以為黃四郎的身份很方便，顏爻卿也很喜歡躲在他身邊呼風喚雨，指揮凝結起來的大軍直奔府城。
快要到府城的時候，顏爻卿主動道：“我去大營那邊看看，到時候你等我信號就是。”
“好。”黃四郎很信任地看著顏爻卿。
顏爻卿自個兒去了大營那邊。
他模樣不錯，穿得衣裳雖然不好，但隻要模樣不錯就夠了。
也是運氣好，他很快被從外麵回來的馬將軍看到，便眉頭緊皺的把他喊了進去。
“你從哪兒來的？”馬將軍問。
“從花蓮縣來。”顏爻卿上上下下的打量馬將軍，想著是不是眼前這個看上去不像好人的漢子看中自己了。
馬將軍輕輕鬆了口氣道，“我拜托你一件事。”
“恩？”這倒是有些出乎顏爻卿的意料，根本沒想到馬將軍會這麼說。
馬將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眉頭緊皺道，“你且跟我來。”
繞到後麵，顏爻卿看到了一個躺著一動不動的少年，馬將軍掀開被褥，他看到了少年的胳膊，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破布一樣的少年，現在還能活著應當是馬將軍用了心思了。
“這是花蓮縣縣上的狗老爺送給本將軍的。”馬將軍冷聲道，“本將軍其實那等枉顧人命之人，隻是又不好帶著他去看大夫。現在我給你一些銀子，你帶著他去看大夫，他……生死由命吧……”
應該是從縣上逃出來的狗老爺待在身邊的，顏爻卿瞬間了然。
這狗老爺當真不是個東西，顏爻卿在心中默默地給他畫了個‘叉’，將來定然不會放過此人。
倒是眼前這馬將軍還算不錯，沒想著丟棄這少年，還想著幫他看診。
顏爻卿點了頭，“包在我身上，以後就讓他跟著我吧，隻要我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叫他餓肚子。對了，馬將軍，你可願意考慮一件事……”
馬將軍是標準的正統將領，若是要叫他投奔沒有出身的草莽，他定然是寧死不從，但若要叫他投奔黃四郎，他便樂意至極。
隻需要確定黃四郎的身份，馬將軍便倒戈了。
於是顏爻卿便帶著少年回來找黃四郎，一邊想法子給少年診治，一邊道：“直接讓馬將軍圍困府城，把府城中所有的錢糧全都炸出來！為了防止府城閉城，回頭直接把所有的城門都炸開。咱們的大軍不在府城停留，直接去京城。”
少年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著顏爻卿。
他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跟不諳世事的小狗似的。
“你叫什麼？”顏爻卿問。
少年搖頭，他是沒有名字的，他甚至是算不上是個人。
“那你以後就叫咬狗吧。這麼好的身板不打虎可惜了，以後跟著我好好學本事，終有一日你能赤手空拳打虎！成了，現在先歇息吧，往後還要跟著我東南西北的跑呢……”
他終於有名字了，叫咬狗，他很安心地睡了。
等馬將軍按照約定圍困府城，且源源不斷的壓榨出糧食以後，顏爻卿便跟著黃四郎直奔京城。
而有了足夠的吃食，又有了名字的少年身體很快恢複了，並且很快就活蹦亂跳的了。
“主子！”咬狗聲音響亮又十分甜的喊。
顏爻卿很淡定的點頭，“去扛一袋糧食跟著跑，多鍛煉鍛煉力氣大，以後好打虎。”
“好。”咬狗便歡快地跑去扛糧食。
一開始的時候，他瘦巴巴的也沒多少力氣，雖然每頓飯都吃很多，而且吃的還是顏爻卿特地給弄的糧食，有時候還有肉，但他扛一袋糧食還是很吃力。
不過慢慢的他的力氣就變大了，雖然身上還是瘦巴巴的，但力氣變大了很多，而且他跑的也更快了。
等到京城外麵的時候，咬狗已經能輕鬆扛起巨石了。
“圍困京城，讓他們去求援。”顏爻卿果斷道，“前來支援的人馬都會變成咱們的，除非有人不識時務，到時候不用客氣，殺一儆百！”
“好。”黃四郎沒有彆的意見，他也想不出彆的意見。
彆看現在下命令的都是他，但其實他心裡頭的想法很少。
雖然他跟著許多人學了不少武藝，慢慢的能以一敵十，到現在已經能以一敵百了，都說他是武學奇才，可他也僅僅隻是武學奇才而已，對於識字一事，他進行的很慢很慢。
明明是顏爻卿隻要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字，他卻需要很久很久才能記住。
那毛筆字軟趴趴的，還每天都要抽空練，每回都能叫他憋屈死，偏偏顏爻卿還要親自盯著。
不但如此，顏爻卿還要給他講許多道理。
“黃四郎，你站在這個位置上便注定跟尋常人不一樣，考慮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樣。下麵的人都覺得白起是難得的儒將，都暗中支持白起，你不能覺得這是對的，也不能覺得這是錯的。”
“既諸叫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總是興風作浪，但隻要他不亂殺人，能帶兵打仗，這就行了。”
“下麵許多人都覺得既諸不著調，你遲早得處置他，這種時候你不但不能處置他，你還得寵他！”
“黃四郎，若是下麵的人全都支持白起，那到時候豈不是白起成了皇帝一樣？所以這樣是萬萬不行的，你更不能這樣想。這樣對白起也不好，這會變成催命符，你會害死白起的。”
顏爻卿一邊盯著黃四郎練字一邊說，“我說的話你都給我記住了，這是帝王之道，是隻有你能用的道，其餘的換了任何人都不成。”
“喜行不怒於色，有時候看上去高興，但其實心裡頭已經很生氣了，有時候看上去很生氣，但其實心裡頭是高興的。”
“下麵那些人跟著你都有所求，但你不能完全滿足他們，要把握好這個度。”
“明兒個便有個蕭將軍來支援，你先去談判試試。”
定下明日的事兒，顏爻卿便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了。
黃四郎就著油燈練字，過了許久才看向顏爻卿，低聲道：“老五，你究竟是什麼人……”
顏爻卿已經睡著了，若是他此時是醒著的話，一定會說：“我就是個孤魂野鬼而已，想著苟且偷生就好。”
苟且偷生的顏爻卿跟在黃四郎後麵，去跟蕭將軍談判。
對於黃四郎的身份，蕭將軍並不懷疑，但若是要讓他答應支持黃四郎，他還有條件，“老夫膝下還有幾位適齡的哥兒、姐兒……”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想讓黃四郎娶一位。
黃四郎便皺眉，“不成。”
他要娶顏老五，這是日思夜想的事兒，怎麼能娶彆人，不可能！
蕭將軍便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