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明顯也已經看到了這條直播，他轉動著手中的手機。半晌後，低頭輕笑了一聲。
“果然，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他的聲音裡流露著一股隱隱的愉悅與無可奈何，兩種情緒像是糾纏不分的絲線一樣交織在一起。
這不像是計劃被打亂的人會做出的反應。
伊織無我不動聲色的微仰了下頭，抬眼通過懸掛在中央的後視鏡看去。
赤司征十郎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姿優雅，他側過頭，目光透過貼著防窺膜的車窗看向山下茂密的綠蔭。日光將他挺拔的側臉映出一層陰翳的剪影。
片刻之後，他感覺到伊織無我的注視，轉過了頭。
兩人目光在後視鏡中對上的一瞬間，赤司征十郎挑起了唇角。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不生氣？”
眼見自己被發現，伊織無我索性不再遮掩，點了點頭承認。
“因為我知道你們東京警視廳攔不住他，隻要他在京都，他就一定會自覺地走進這淌渾水裡。”
“他就是這樣子的人。”
赤司征十郎慢條斯理的說道，似乎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而且我很早就明白，想要保護一個人，就不該讓他藏起自己的光芒，隻能摧毀所有會傷害到他的存在。”
“我總不能讓飛鳥失去他的翅膀。”
赤司征十郎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的聲音放的很輕，音調既像是一道輕聲的感慨，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告誡。
畢竟他不知道，有了翅膀可以肆意高飛的飛鳥，最終會選擇停泊降落在哪裡。
【PM13：30】
東京警視廳
“打擾了。”
萩原研二抬手在緊閉的房門上輕叩兩下，推門走進黑田兵衛的辦公室。
“……”
他進門就看到本該在樓下機動搜查隊樓層的幼馴染，和半小時以前就從科室裡“離奇失蹤”的班長。
二人在房間內站的筆直，像兩根一動不動的木樁子，細細一看，還能看到鬆田陣平眼角抽筋的向他丟眼色暗示。
“……”
遲疑一瞬後，萩原研二非常自覺的走到鬆田陣平身旁站好，三人成排並列，目不斜視。
辦公桌後，黑田兵衛雙掌相握，撐在寬厚下巴上。抬眼嚴厲的視線如利劍般向萩原研二掃來。
這副集體犯錯，集體挨批受罰的場景讓萩原研二產生了一種熟悉的幻視感。
他好像在這一瞬間又回到警校時期。
隻是，現在站在這裡的，少了兩個本該出現的人。
“咳——”
黑田兵衛輕咳一聲，收起臉上的情緒，拉直嘴角。
在這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勢乍然發生變化，如同一座威嚴的山一般壓了過來。
敏銳的直覺，讓萩原研二在一瞬間意識到從進門以來隱隱約約的違和感究竟因何產生。
自己，班長還有陣平其實屬於兩個不同的部門。
鬆田陣平是[爆][炸][物]處理班，而自己與班長隸屬搜查一科。
除非發生重大刑事案件，否則他們三人其實很難在工作中碰麵。
東京近日無事，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與京都今天早上發生的案件有關。
但如果這樣，這麼重大的案子，為什麼要先單獨找來他們，而不是集體通知全課。
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黑田兵衛額上的抬頭紋因為嚴肅的神情而皺成了一個“川”的圖案。
他最後掃視了一遍三人，眼中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有一件事需要通知你們……”
三個人飛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黑田兵衛全當作沒有察覺他們之間的小動作。
“今天早上發生的京都案件，全部都是出自我們警視廳的自導自演。
辦公室裡沉默了一瞬。
片刻之後。
“誒？？？？”
*
同一時間，大阪警府。
圓圓胖胖敦實穩重的大瀧警官敲響本部長辦公室的門，向上司請示，是否需要派出SAT增援東京。
服部平藏看著電腦上鋪天蓋地的新聞通稿，緩緩搖了搖頭。
“東京警視廳已經派專員前去解決。“
大瀧警官愣了一下。
“你是指小淩，可他隻有一個人，不需要增派後援嗎？”
服部平藏再度搖了搖頭。
“沒有關係，這件案子，已經不需要大阪警府插手了。”
大瀧警官雖然不解，但他深信本部長的判斷，轉身行禮退了出去。
闔上的門扉後，服部平藏眯起的狐狸眼睜開了一條縫。
……東京警視廳裡，怕是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
【13：45】
姬野淩走出京都電視台的大門，回身跟在電梯間中遇到，做完演講之後，同樣也要離開京都電視台的川藤議員握手告彆。
對方似乎很是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能把完美解決這起案件。
姬野淩臉上掛著一副謙遜溫和的神情，彬彬有禮的微微欠了欠身，向川藤井之致謝。
“再次感謝您為公眾做出的一切。”
直起身子時，他輕輕向上挑了一下唇角，唇形浮現出隱隱的笑意。
【******】
係統暗罵一聲。這個屑又開始興奮了。
川藤議員絲毫沒有察覺到麵前的年輕人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沒有架子的拍了拍姬野淩的肩膀以示鼓勵。隨後登上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轎車。
姬野淩站在原地，目送轎車漸漸遠去，直至在視野裡成為一個看不清的小點。他眯了眯眼，揣在衣服口袋中的左手手指飛速敲擊屏幕，盲打出一則短信。
【計劃有變】
點擊，發送。
“嗡—”的一聲震動，信息發送成功。
姬野淩像剛剛睡醒的貓科動物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仰頭直直看向天空中高掛的如火輪般的烈日，
片刻之後，他驀然回神。重新低下了頭，轉身走向不遠處步行街入口。
【等等，你的眼睛！】綠蔭遮蔽下陰涼的步行街上。
係統隔了半晌，終於發現他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兩側商店灰蒙蒙的玻璃門窗映出姬野淩現在的樣貌，他看起來像是一隻名貴的波斯貓。
雙眼是詭譎的異色瞳。
——一隻是明亮的淺金，一隻是深色的琥珀。
[嗯，變色了。好看嗎？]
姬野淩的反應很平淡，他像是早就知道會出現這個狀況，隻是輕笑著問向係統。
語氣聽起來竟然罕見的帶上了一絲絲驕傲與炫耀。
某一個瞬間，一些屬於過去的噪音湧了上來，隻堪堪冒了個頭就又被主人重新壓下。
“彆靠近那個轉校生，他和我們根本不一樣！”
“他是——沒有心的怪物。”
竊竊私語的議論與自詡正確的批判，太過嘈雜紛亂的聲音如燒開的沸水一般尖銳的在耳邊響起。
姬野淩眼中仍舊掛著那副愉悅的神色，唇邊笑意不減。
[好看嗎？]
他拖長語調，懶洋洋的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戲謔的挑眉看向係統，等待著它的回答。
片刻之後，他聽見係統用天真無邪的聲音驀然驚歎道。
【艸，好好看！這是什麼氪了金才能氪出來的亮閃閃狗眼，我也想要！】
說完之後，它又悠悠追加了一句暗含羨慕的酸溜溜感慨。
【你這個技能好牛！】
姬野淩啞然失笑，點了點頭算是接受這頭電子羊勉強算作讚美的說法。
[你合格了。]他拍了拍係統的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