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淩低垂下了頭,柔軟發絲擦著耳畔掠過,他神色淡淡,輕聲自言自語,像是將這句話說給自己聽。
“不過現在,都沒關係了,我和他之間應該有個了結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淦啊!】
【我後悔了,我不要聽了,捂住耳朵,隻要我不聽,刀子就是不存在的!(找個沙坑把自己埋進去)】
【眼淚,眼淚它在不值錢的往下掉!】
【或許,我是人,而不是一塊砧板……】
【好無力,真的好無力啊。】
【現在最刀我的甚至已經不是淩與Julep之間複雜講述不清的關係了。】
【是身為無心瘋批樂子人的Julep,並不是生來如此。他也曾站在陽光下,也會有在意的人,會為了保護弟弟親手將他藏起來。】
【Julep用自己的未來去換了淩的未來,然後自己在組織裡不知不覺變成了曾經最不想成為的人。】
【站在這片陽光下的,本該是兩個人啊嗚嗚嗚嗚嗚。】
【淩為了J,才回到日本,卻發現哥哥已經變成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他們後來都找到各自生命裡的光了,大踏步的去追尋自己選擇的路了。】
【誰都回不去了。】
【講個鬼故事,他們分開的時間已經比在一起的時間長啦。】(2)
【艸,這種怎麼都無解的無力感,這才是最刀的。】
【聽淩說他們小時候去旅行時候的事,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Julep的夢裡,也會有博爾米奧的風雪嗎?】
【謝謝你,樓上,我要披薩餅PTSD了!(淚,射了出來)】
【我突然明白淩之前為什麼不肯說了,J是為了他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即使審判,也應該是由他自己來做出一個了結。】
【我破防破在淩說的那句,有些人,再怎麼恨,也不希望他死掉,希望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天隔一方的好好活著。】
【我懂,我狠狠懂,Julep是他最親密的人,是他血緣的另一半,即使分道揚鑣,即使背道而馳,但隻要想起另一個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心中就會覺得很溫暖。】
【這是淩唯一的快樂了啊,做出決定,就意味著他要親手斬斷最後的羈絆。】
【所以之前在京都J能活下來的原因,應該是淩潛意識裡留手了吧,他那時候還不希望J死掉,他剛才也說了,還沒有做好準備,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懂了,我徹底懂了,橫貫在雙子之間的就是一把未來一定會砍下的無解BE大刀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人已經神誌不清了,不如讓他們一起死了吧。活著一個還有什麼意思啊。動畫組你覺得呢?(真誠建議)】
【不要,如果真的死一個活一個的話,我附議雙死(一起死去就是HE)】
【突然想起來,論壇上之前有個產過雙子糧的太太畫過這一幕。】
【我去翻了翻,是淩淩醬嘛?太太真的是大預言家,預言的一口好刀(笑著落淚)】
【當時快樂吃糧的有多香,現在就有多心如刀絞。】
【我以為我吃的是糧,沒想到是玻璃渣!(貓貓流淚JPG)】
突然被彈幕CUE到的姬野淩,乍然間想起來自己好像確實很久沒有產糧了,不應該繼續這麼懶惰下去。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裡,他應該再捅論壇一刀,為自己人氣上升添磚加瓦。
他調出了係統的畫板,要畫的內容在腦內已經有了構想,現在隻是要把想法變成畫麵。
【你的人氣在飛升,你的穀價在上漲,拚團已經拚不到你的位置了。】
【開心嗎?快樂嗎?看著他們沉浸於並不存在的感情,導演你還滿意嗎?有滿足你扭曲的心理XP嗎?】
係統賊兮兮的湊過來衝他擠眉弄眼。
[還行。]
姬野淩淡定回答,動作不停。轉瞬之間,摸魚作品已經完成,是以春夏秋冬為主題的四幅插畫。
春是意大利小鎮的初春,家家戶戶的陽台上鮮花盛開,淩與Julep都是幼年時的模樣。他們穿著雙排扣黑校服,爬上附近小丘的山頂,鋪開野餐布,頭抵著頭,雙手枕在腦後,唇角都掛著一抹愜意的笑。在如茵青翠草地上,眺望蔚藍晴空裡飛鳥般的流雲。
夏的畫麵被一分為二,二人的年紀正在由少年邁向青年,Julep的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高高豎起的馬尾,他站在寂寥的訓練場裡,全神貫注的看向前方的靶子,舉槍射擊。姬野淩穿著藍白相間的洛山隊服,站在空曠球場上打著一個人的籃球。蟬鳴四起,樹影搖晃,搖搖欲墜的夕陽吞噬了二人的影子。
如果說夏是喧囂的動與鮮麗的暖色調,秋就是一動不動的靜與暗色調。畫麵仍舊分為兩邊,是黑暗裡兩間不同裝橫的狹小房間,它們的窗戶左右合起來拚湊成一扇完整的窗扉,淡黃明亮的圓月高高掛起,充當二人身後共同的背景。
借著月光,Julep倚坐在桌上,單手解下手腕上滲出血色的繃帶,淩靠在警校宿舍的床頭,將藥油揉在泛青腫脹的手肘上,兩個人臉上的神色如出一轍的冰冷與麵無表情,誰也沒有抬頭望向窗外的同一輪月亮,所以誰也不知道,他們正沐浴著同樣的月光。
最後一幅畫麵是寒冬,隆冬飄雪的季節,鵝毛大雪從天空紛紛揚揚的降下,Julep跟在琴酒身後,身穿同款黑色長風衣,J低垂手臂,手中握著一把[格][洛][克],淩走在萩原研二身側,身穿暗藍色冬季警服,下擺垂到膝蓋,懷中抱著一把豔紅的玫瑰。
二人於畫麵中間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回頭,槍口滴落的血與玫瑰飄散的花瓣,交融為鮮豔的紅。
姬野淩將四幅插畫排版成四宮格的模式,起了個標題《後來的一年四季》,發布到論壇上。立刻就有嗷嗷待哺的網友順著論壇摸了過來。
【太太,我求求您,這時候哪怕你產點刀片,都比現在摸他們正常的生活要好。】
【你以為這是糖嗎?不,其實這是刀(疲憊微笑)】
【他們人生裡擁有的所有在一起的時光,隻有初春的短短一個瞬間。】
【哭不動了,累了,歇會(癱倒)】
姬野淩也有點累了,他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將動畫看完,ED結束之後的汪汪彩蛋還沒有看。他打開論壇,調出動畫,卻發現ED還在放映,而他拖不動底下的進度條,無論怎麼拖都會回到原地。
姬野淩:???
聯想到諾亞之前對他說的時間流速會加快,他心裡隱約產生了一種預感。
/我當時指的就是這個,姬野哥哥,你同動畫組時間軸的流速正在逐漸重合。/
諾亞看出他的疑惑,走了過來。
/最開始,你們的時間流速並不相同,你的時間快於動畫組與論壇所處世界的時間,你所在世界的事件先發生,之後動畫才會上映。/
/而現在,你們的時間軸覆蓋在了一起,成為了一條重合的線。/
姬野淩的眉頭皺了皺。提出自己的猜測。
[時間軸既然重合了,論壇以後觀看動畫應該就像是即時直播,而不是剪輯過後放映的延時內容?]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許多已經製定好的行動計劃都會被打亂。
諾亞滿意的點了點頭,肯定這條猜測的答案。
/之後這個世界人物的行動就會像是直播綜藝一樣,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個攝像頭,而動畫組就相當於導播,輪到放映主角是誰的內容,就切哪幾個人的鏡頭,成為動畫。而論壇觀眾會成為觀看直播的觀眾,他們的發言也會變成即時的信息。/
/雖然肯定會打亂姬野哥哥你已經製定好的計劃,但這不是件壞事,因為……/
諾亞停頓了一下。
姬野淩與它異口同聲地說出答案,
——“這說明動畫組對這個世界的乾涉力正在減弱。”
姬野淩輕笑一聲。
最開始,他的行動,需要經過動畫組審核,由他們判斷內容能不能播出,又該剪輯哪段播出上映。
而現在,除非動畫組把他整個鏡頭給掐掉,讓他不出場,否則內容隻能由他自己來決定,他們已經無法乾涉了。
[果然,你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諾亞挑了挑眉,意思是他為什麼這麼說。
[初登場時候,給我的三條線路選擇分彆對應三件已經被動畫組設定好意難平結局的事件。]
姬野淩順著思路緩緩向下說道,語氣裡是一種儘在掌握的從容與不容置喙的確定。
[我那時沒有人氣值,為了活命,必然選擇的是拯救他們來獲得人氣值延續生命。]
[無論我選擇的是哪一條線路,阻止那一件事情,都會打亂動畫組的安排。這是他們第一次失去對世界的掌控力。]
[其次是諸伏景光事件,他的存活狀態是諾亞蘇醒的前置條件。]
姬野淩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鴉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動,遮蓋住眼中的神情。
[你們非常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對於哪個陣營都無所謂,隻是不喜歡看到人的命運被高高在上的生物,當成提線傀儡肆意操控。所以我會救下他。]
[諸伏景光的存活是動畫組第二次的劇情失控,而最後一次就是現在,諾亞,你的蘇醒,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姬野淩一口氣說完,聽到身側傳來“啪啪啪”的拍手聲。
諾亞在一下下的給他鼓掌。
/說的全對!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就是協助你。/
姬野淩眉頭一擰。
/不用急著反駁,姬野哥哥,從你設定策劃黑天鵝事件的時候,我就全盤猜到你的想法了。放心去做吧,你會擁有一個完美退場的。/
諾亞衝他鼓勵的微笑。
/隻是在那之前,要保護好自己。你的對手不僅來自於外麵的動畫組,還有這裡。/
它指了指姬野淩腳下站立的地麵。
/之前說過,我擁有DNA探查程序。但我的話沒有說完,沒有關係鏈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兩個,一個是你,還有另一個人,他同你一樣,與這個世界沒有半點聯係。/
/隨著你的蘇醒,這個世界上的一些人也在慢慢蘇醒,他正在用儘一切手段尋找你,然後,殺了你。/
諾亞的話語乍然間冷酷下來。
姬野淩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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