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彆鶴原先可是玉城縣一等一的大戶人家,在鄉裡蓋了前後三進的大院子,名下良田無數;而如今,他隻能窩在小窩棚裡,至於名下那些其它人投獻來的土地,早就歸了彆人,你沒了官身還想保住這些東西?就彆白日做夢了!
要是其它罷職還鄉的官員或許還好說些,人家依舊有進士的身份,依舊有官場上的故舊照應,將來孩子也大有希望繼續當官,許多本鄉本土的人都指望他們照應呢,自然不會做得太過火,還是可以在老家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可江彆鶴不一樣啊,他被追奪出身以來文字,彆說進士了,秀才的功名都沒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不甚至連良民都比不上,子孫三代失去了考科舉的機會,那基本上就和淪落成賤籍差不多了。
宗族也指望不上了,江家其它分支對他們可是恨之入骨,直接把他們從族譜之中除名,從老宅子裡趕了出來,現如今江彆鶴一家父子四人隻能窩在一個小窩棚裡勉強度日;至於江彆鶴的妻子,早就回娘家去了,江彆鶴給孩子許下的婚約也完了,他在官場上那些朋友自然不舍得把閨女嫁給一個根本沒辦法參加科舉的家夥。
玉城縣的知縣師爺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江主事淪落成這副模樣,也是感慨不已,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啊。
“本……我還能當官?陳師爺休要取笑在下了!”江彆鶴苦笑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親朋故舊紛紛割席斷交,又沒了進士的身份,全家都上了大明的黑名單,三代都被剝脫了政治權利,那還敢指望這些啊。
“這些晚生都清楚。”陳師爺也是經過學的,所以用晚生自稱,“您既然沒把國家名器放在心上,陛下如此處置也是理所當然;隻是陛下寬仁,願為爾等網開一麵,隻要您願意聽從陛下的旨意,依舊可以為官,幾位賢侄將來未必不能繼續科考啊!”
“哦?”江彆鶴原本渾濁的目光有了幾分神采,回家的這段時間他可謂是生不如死,要不是擔心繼續連累後代,早就自殺身亡了,現如今聽說自己還有機會,就好比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連忙問道,“敢問是何辦法?陛下想讓我去何處為官?隻要能給在下一個機會,那怕是兩廣雲貴的瘴癘之地,在下也願意去啊!”
以前這些地方對江彆鶴來說可是避之唯恐不已,但現如今,隻要能有機會離開老家,隻要能讓自己的孩子再有一絲參加科考的機會,讓他去那兒都行。
“卻不是兩廣雲貴!”陳師爺搖搖頭,朝京城的方向一拱手,然後解釋道,“前些日子陛下召前福建總兵官俞谘皋、海防遊擊鄭芝龍入京,鄭芝龍上奏,他從福建招納災民送往大員島進行墾殖,入京大員島上已有數萬大明子民,正需要親民官在島上設立州縣、教化百姓。”
“考慮到爾等讀書不易,故而陛下願意給爾等一次機會,隻要願意去大員島擔任知縣、縣丞、縣尉、教諭等職的,即可恢複官身;攜帶子孫前往大員落戶,若是考績上佳,即可恢複子孫參加科考的資格,而且還能讓玉城縣提前取消禁止科舉的限製!”其實這最後一點才是最關鍵的,要不然陳師爺才懶得過來給江彆鶴說這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