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豪勝己從來沒這麼小心地用過自己的個性。他在心裡詳細地模擬了飛行路線,這其中包括了“避開赤穀的視野範圍”,“爆炸產生的煙霧不會被赤穀利用來隱蔽身形”,“如何製造能誘騙對方使出泰/瑟槍的假動作”……
意識到對方那堪稱可怕的反應能力和關節技後,爆豪在心底把赤穀海雲的危險度提高了一個級彆——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就目前來看,她可比那個陰陽臉要難搞得多。
“雙方都打得非常謹慎啊。”麥克打了個哈欠,“雖然沒什麼不好,不過相對的也有點無聊就是了。”
嘴上是這麼說——其實並不是真地感到無趣,隻是這種旗鼓相當的戰鬥(至少氣勢上),會讓人下意識地集中注意力,看久了會有點累而已。
話說回來,連置身局外的觀眾都感覺到了疲憊,作為局中人的兩名選手理應隻會更累。不過就目前看來,雙方的意誌都相當堅定,沒有任何精神上的鬆懈……大概也隻能用腎上腺素和天賦來解釋了。
雖然時間延長了,但爆豪的運動量並沒有明顯的增加,看來剛才的誘導雖然失敗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啊……
相澤對局勢看得比麥克更清楚,但這種情況下,解說員不方便出麵操縱雙方情報,所以從剛才就一直保持著緘默。
不過爆豪的顧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赤穀海雲還有著“身上不知道哪兒就藏了什麼小道具”的先行情報在,之前的轟焦凍就因為這種信息劣勢而吃了大虧,在戰鬥方麵更有條理性的爆豪不可能不忌憚這個。
精神上的消耗也是戰術的一種,目前赤穀的想法是奏效的,隻是……這個計劃還是太曲折了,即使要發揮效果,也得耗費大量的時間潛移默化。
可惜的是,她才是那個拖不起時間的人。
相澤垂下眼睛,意味深長。
赤穀海雲,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是你身後的那兩根電擊棍?你身上那些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小道具?在與轟焦凍對戰時就暴露了的泰/瑟槍?又或者是爆豪勝己無意中的一個小失誤……
“哦呀,終於有動作了。”麥克的聲音又揚回了一點,“又是爆豪選手!和剛才一樣的升高和俯衝,難道打算重複剛才的攻擊嗎?”
當然不會……赤穀在心底說道。
他們太過於了解彼此了——不是指戰鬥,是私下生活中更深刻的層麵。一些其他人無法知曉,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習慣細節、微動作,對方都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現在的赤穀會知道,爆豪一會兒會突然改變軌道,朝上空翻到她身後。
當然,他對小動作的隱藏巧妙了很多,配合著行經路線的細調做了合理的掩蓋……可站在對麵的人是赤穀,一個會對他尾指突然後挪而有所警惕的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相距大約一米的時候,爆豪的飛行軌跡忽然開始朝上,借著手心爆炸的噴射力,他的身體向上劃出一道弧線——赤穀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飛躍時發尾掃過額際的微癢——然後是背後猛然炸開的痛楚,裹挾著極致的熱與衝擊力,讓她難以控製地向前趔趄了幾步。
爆豪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借著爆炸的推進力再度拉近了距離,顯然是想趁著她失去平衡的時候把她炸出擂台線……
但對方摔倒的軌跡卻和他預判的完全不同——太快了,根本不是自然摔倒會有的速度。
而這個想法剛出現在腦海裡,他就感到左手兀地一痛……
居然是電擊棍。
那個女人,直接把電擊棍當遠程武器一樣扔了出去,還命中了他的肩膀。
被帶有一定重量的武器擊中後,他的行動路徑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偏差,剛好和赤穀的正麵錯開了一些——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對方有意設計的,如果是的話那就有點可怕了——電流經過肌肉帶起不正常的痙攣,極大影響了他對個性的控製,左手掌心的火焰如老化的引擎般苟延殘喘地噴了幾下,最終還是熄火了。
無法繼續維持飛行,他隻好竭力讓自己沒有在落地時摔得很難看,但……顯然赤穀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像追逐雄鹿的孤狼,沉默等待著那個撕開獵物喉嚨的瞬間。
於是他們之間就又回到了最適合赤穀海雲的距離上——完全的近身戰,肢體交纏的巴柔關節技。
爆豪的韌帶並不是很好,在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下,和身體柔軟的赤穀相比他處於完全的劣勢。他試圖用爆炸震開對方(用疼痛是不可能的,所有看過轟焦凍那戰的人都知道),但赤穀的手還是勒得死緊,好在雙方較大的身高差距,導致她的正向腕緘沒有那麼奏效。
他們就這樣死死地互相角力。赤穀有位置優勢,她此刻的體位更適合用力;但爆豪有作為男性的骨骼和力量優勢,雖然他私下的訓練強度可能不及對方,但手臂和肩膀是與他個性/息息相關的身體部位,在這方麵的他不會遜色。
同時,由於運動量加大,他的出汗量也開始增加了——爆豪覺得一切情況在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這種感覺是如此清晰、肯定,以至於他都有機會分神去想些彆的事情了……
好近……他這麼想道。
上次他們彼此貼得那麼近的時候,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
過度呼吸症候群,爆豪勝己是在12歲的時候知道這種病的。
這其中有一些心理啊生理啊之類的總之很複雜的原理——當然,12歲的爆豪是不會理會這種事的,他對這種病的所有的印象都和赤穀海雲有關。
赤穀海雲喘不上氣了,赤穀海雲暈過去了,赤穀海雲要推針了,赤穀海雲……赤穀……
“小勝,對不起……”某一天,赤穀忽然這麼對他說道,“我一定給好多人添了麻煩吧?”
這個時間點的爆豪已經練就了一手堪稱卓越的削蘋果技術,不僅能一刀到底不斷皮,如果他心情好的話,偶爾還會大發慈悲地給青梅切個小兔子出來。
“哈?”爆豪瞥了她一眼,手裡水果刀卻絲毫不落下,“你終於意識到每次都讓老子給你念那個傻逼的童話故事有多煩了嗎?”
語氣是不耐煩,但爆豪其實也不是很討厭給赤穀講故事……當然,他對那個什麼外星來的小王子和什麼玫瑰狐狸②之間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但他很喜歡講故事時的那種氛圍,喜歡那種氛圍下赤穀海雲的表情,喜歡她那時的眼神——恬靜的、乖巧的,有著並不強盛卻綿延的生命力,好像她一下子又變回了那個喜歡跟在他身後,眉目間滿是甜蜜氣息的小姑娘。
赤穀海雲聽故事時喜歡側躺著,麵朝講故事的人,這樣對方就可以握著她的手。她的父親去世後,赤穀家有過一段艱難的時光,那時候她天天和母親睡在一起,慢慢地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因為在發育初期有輕微厭食的關係,當時赤穀的身體變化還不是很大,她天生骨架較一般人也偏小,抓在手裡像是一個小麵團。
手感挺好的,爆豪想。
不過如果對方能順便改掉那種聽故事時經常叨逼一些古怪問題的壞習慣就更好了……時不時就要問他什麼“玫瑰的四根刺真地能保護自己嗎”什麼的弱智提問,要不是老太婆死命叮囑他不要跟自己的幼馴染發脾氣,他肯定……反正就是下次不給她削小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