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六章(2 / 2)

[綜]無個性英雄 福袋黨 11853 字 11個月前

“沒有打鬥的痕跡,倒下的身形大小應該是敵人,白井學長這裡應該是很輕鬆地取得了勝利,並且將敵人捆了起來,但是……敵人隨後又自己爬起來了?”終於遇到了不太能理解的地方,赤穀有些煩躁地咬住了指甲——然後被相澤消太打了一下手,尷尬地放了下來,“而且完全沒有掙紮起身的跡象,如果是被擊敗後再度起身,這裡的印記應該會再亂一點……”

然而敵人起身後的痕跡相當清晰,說明從躺倒到站起來的步驟對他來說並不難,戰鬥理應還未結束——但白井離開的痕跡也很清晰,說明敵人倒下後他很快就離開了。

“假裝被擊倒,讓白井放下了警惕嗎……”相澤沉吟片刻,“看來敵人的體積應該相當大,非常不靈活。”

白井真吾雖然有點自我意識過度,但這種程度的專業素養還是有的,與敵人之間的交鋒中占據壓倒性優勢還沒有半點懷疑,如果不是同類型的能力遠遠強於敵人,那就是敵人身上有什麼明顯的理由,讓這種差距變得順理成章。

“體型巨大,不靈活——然而持有能彌補這種劣勢的個性,隻是對外藏了起來。”赤穀接過了相澤的話,“第一現場應該沒什麼好偵查的了,我們去……障子同學,你有什麼發現嗎?”

“嗯,找到了這個。”障子目藏將東西遞給了她,“看樣子還很新。”

“膠囊?”

“啊!這是我家最近推出的新型特效麻醉。”八百萬說,“主要推出的是注射型,不過也會根據一部分職業英雄的需求做成其他形態。”

“結合白井學長的個性,應該是將膠囊直接空間移動到敵人體內吧……這樣的話,沒有打鬥痕跡也可以理解了。”赤穀說,“原來如此,提前做了應付麻醉效果的準備,假裝被擊敗,讓白井學長放下警惕,然後再利用個性潛伏偷襲……這樣的話,第二現場應該就是白井學長找到人質的地方了。”

後續白井應該是開始頻繁使用個性了,落腳點的順序有點淩亂,推測他的行經路線變得相當困難。在商榷之後,相澤和赤穀決定分頭行動。

“這一次的時間比前麵多出了整整一倍呢。”風早警官感歎道,“真虧兩位還有耐心偵查……誒?赤穀小姐?!”

赤穀海雲沒有回答,仿佛用手沾上一點泥土放進嘴裡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她眉頭緊蹙,細細感受著其中泥土濕度的差異和含沙量……

而她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因為絕大部分人都持有個性的關係,罪犯和受害者之間的優劣差距其實很不穩定,特彆是極端緊張的情緒下,人的個性很容易失控暴走——而在任務中途和非任務目標產生暴力性接觸,對於專業人士是一種很糟糕的情況。

為了避免即時殺人時因受害者掙紮而留下的毛發、血跡和皮膚細胞,以及用飛刀和子彈等遠距離工具殺人的回收問題,為了在完事後儘可能減少和人質的接觸,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處於自生自滅的慢性死亡狀態……

“赤穀小姐?”見到她難看的臉色,風早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難道說……”

“噓——輕點。”

赤穀打斷了他,有些不確定剛才一晃而過的信息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她屏氣凝神,那種原始的、趨於野性本能的偵查能力越過了理性的思考,所有的注意力在此刻都隻為一種感官服務,一切喧鬨的聲音都在此刻被抽絲剝繭——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好像在從樹葉搖曳時的簌簌聲中辨彆一朵蒲公英梳頭的聲音……

而她也確確實實地捕捉到了,儘管隻是輕微、短促的一聲哽咽,但她還是抓住了它——而她還要把它從地獄裡拉出來,讓那個孩子回到人間。

×××

遠山繪穀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當一個人快要死了的時候,生命力會像破碎沙漏裡的沙礫,淅淅瀝瀝地從體內流走,這個過程很緩慢,但逐漸虛弱的呼吸卻是清晰的,即使在大腦最昏昏沉沉的時候,那種感覺也不會消失,痛楚的餘韻在體內蔓延,噩夢冗長。

雖然借著排水管道的破口,他還能夠呼吸,但泥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每一次吸氣,他就感覺自己的胸腔被擠碎了一次,到最後他幾乎沒有了喘息的力氣,隻能小心翼翼地放緩了胸口起伏的幅度。

空氣在鼻腔流動,可繪穀卻不知道它們有沒有流進自己的肺腑,又或者它們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與他貼麵而過,卻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忽然就感覺特彆難過。

而人在難過的時候,就非常容易胡思亂想。

遠山繪穀回想了很多,其中大部分是他平常絕對不會想起,自以為已經不甚在意的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貧乏的童年——他的母親是一位多麼耽溺於愛的女人啊,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和哪個男人生下了他,不過這對她來說也不是很重要,過去的情人就像是往日雲煙,或許不一定會更好,但她總會有下一個的。

繪穀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自他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做好了要被對方拋棄的準備。如果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大概就是生母讓他變得不那麼喜歡遊樂園和甜筒了,儘管在那個女人甜蜜地衝他微笑,說隻是離開一會兒的時候,繪穀就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然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目送對方離開。

他還記得那是一天下午,那個女人的身影被暖黃色的陽光拉得很長,他的目光隨著對方一寸一寸地向前挪,一隻黃色的卡通麋鹿從他麵前經過,然後對方便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哦,得再加一條——他也討厭黃色的麋鹿。

再後來,營地裡的流浪漢收留了他,他們都是一些很好的人,而且跟著流浪漢生活和跟著生母的生活其實也沒有差多少。

他適應得很快,但那種心口某一處有所缺失的感覺卻依然沒有恢複,他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去忘卻這些,似乎也隻是學會了不再去觸碰那些銳利的裂口,不再讓那些記憶割傷自己。

遠山繪穀不太喜歡自己,甚至真切地認為那些對自己抱有好感的人可能腦子有點問題,他不值得任何人的喜愛,而他也不會主動去愛任何人……這樣挺好的,一個人過活不是什麼太難的事,還能讓生活變得很清靜。

他喜歡清靜。

如果他的人生還能有那麼點意義的話——遠山繪穀非常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假設存在某種可能,能夠讓這個灰暗的靈魂能擁有短暫而絢麗的部分,或許就是通過不斷地燃燒自己,去照亮彆人的道路……像個英雄一樣。

並不是有什麼所謂的英雄情節,隻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寄托,堅信這是自己唯一能為這個世界所做的……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近乎在鑽牛角尖的想法,連他本人都忘了。

有時候他也會思考這些,畢竟這兩個字距離他實在太遠了,他本人對於“有人天生就是向往著某種未來”的觀念嗤之以鼻,但除了這個原因,他好像也找不到理由來解釋這件事。

成為警察?成為醫生?成為老師?

大概也可以吧,而且這些目標反而更有可能被實現,有穩定的收入和中層的社會地位,對於從出生起就打著一副爛牌的自己來說,或許才是最合適的道路吧?

……然而,還是不想放棄。

就像撲向火焰的飛蛾,就像仰望著星空的孩子——明明知道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可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手,內心的衝動根本無法遏製,為了得到這轉瞬即逝的光輝,即使在美好消逝之後直接掉進地獄也沒有關係。

拜托,他的人生已經很爛了,根本不存在什麼好轉的可能性……所以隻是一瞬間也好,能讓他作為真正的英雄,在黑白的相簿裡留下彩色的篇章,哪怕隻是一頁也好……

然而,他的小趾骨被查出有兩節——昭示著他是一個無個性的事實,儘管他對職業英雄並沒有特殊的憧憬,但他也知道這個包含著美好含義卻逐漸趨於庸俗的詞彙將和他無緣。

那成為了他本來就很可悲的人生中更加可怕的低穀……那是一個酷暑天,他渾身都是汗,發頂被太陽曬得發出焦味,可他的手卻在發抖。

所以當那名少女橫空出世時,他是那麼真切地感到高興,儘管他深知,將自己的夢想一廂情願地寄托在彆人身上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可他還是忍不住心生希望,他從那個女孩的身上汲取著力量,短暫地忘卻了那些揮之不去的痛苦,那些不堪的過去如露水般在那炙熱的光焰下蒸發。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見她一麵啊……他如是想道。

於是,在生命最後的儘頭,遠山繪穀終於拋下了所有的雜念——包括他過分矜持且毫無用處的自尊心,將所有念頭投入進這份信仰中。

當一個人確信生命的儘頭將有光的時候,連空氣中的塵埃都會因此而閃閃發亮。

他悄悄地在腦海裡構築著那個畫麵:那名少女就站在他麵前,她離得很近,他能看到對方頰側的酒窩,穿著那身紅黑交錯的英雄製服,儘管有一雙過分可愛的兔子耳朵,但利齒的麵具又讓她有一種銳利的攻擊性……

他問她,無個性能夠成為英雄嗎?

她對他說……她說……

“他還有意識!”

驟然明亮的光線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恍惚中,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什麼人輕柔地拖了起來,一雙溫熱的手在他臉上遊移,將他額前淩亂的碎發一點點打理整齊。

“他需要輸氧!八百萬,給我輸氧管和氧氣瓶!”

身上沉重的負荷被陸續卸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幾乎令他魂牽夢繞的臉出現在眼前。

繪穀怔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死了,這一切都是靈魂脫離身體後產生的幻影。

“沒事了。”夢中的英雄擦去了他臉上的淤泥,輕聲說道,“你已經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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