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瞄準了敵人可能的據點後, 赤穀和相澤就趕到了現場——是的, 因為幫不上什麼忙,本來想要隨行的警察們都被他們遣回了。
根據前台那位河穀太太的說法,609房間的客人在出門約摸一小時後又回來過,帶走了他的行李。因為登記管理比較疏鬆的關係, 沒有記錄車牌號, 隻知道是一輛黑色的豐田 COROLLA。
“……豐田旗下最實惠的車型,如果沒有被銷毀的話,或許明年我們就能找到它了。”赤穀歎了口氣,“如果還有這個必要的話。”
“抱怨也沒用。”相澤的視線從房內的各項設施上緩緩掃過,眉頭微蹙,“你對這裡怎麼看?”
“很乾淨。”赤穀回答,“事實上……有點太乾淨了。”
並非是常規意義上的整潔, 而是一種病態的、沒有任何殘留痕跡的空白狀態。
普通的清潔工收拾出的房間, 專業人員往往能從一些不易察覺的地方得到某些線索,比如說家具有無挪動,漱口杯上殘留的DNA,地毯上曾經有什麼東西的碎屑、毛發、油汗漬乃至於血跡等等。
然而,赤穀海雲完全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痕跡。發光氨噴灑後整個毯子都在發光, 顯然敵人事先用漂白劑全部清洗過。從床單到床墊、從被褥到被芯,除了一些陳年舊漬外,沒有任何毛發和體/液殘留。
顯然, 敵人並不忌諱於讓彆人知道“他曾經用過這個房間”, 而是將精力放在了“你們知道我曾經在這裡, 可你們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找不到”上,任何應該留下指印(哪怕是彆人的)的地方刷上指紋粉後都沒有顯形,旅館提供的洗漱用具沒有使用過,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連被褥和枕頭都被打理得沒有一絲褶皺,像一塊光滑的絲綢豆腐。
赤穀無意中往床底瞥了一眼:“……喔噢。”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習慣發出這種像是美式漫畫裡才有的擬聲詞(wow),但相澤不打算在此深究這些:“發現什麼了嗎?”
“不,什麼也沒發現。”
“……那你‘喔噢’什麼?”
“我的意思是,這下麵什麼都沒有。”赤穀感歎道,“連灰塵都沒有。”
“他在床底下放過什麼東西?”
畢竟床底這種地方,通常連旅館的清潔工都不會刻意打掃。
“多半是吧,為了隱藏一些重物的拖拽痕跡之類的。”赤穀回答,“典型的龜毛型殺手呢……會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強求完美,效果也如您所見,在一個毫無痕跡的空間裡,一旦有人進入過,那麼空間的原主人一下子就能查覺出異樣。不過神奇的是,因為過分追求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們經常會死鑽牛角尖,有時反而會在一些顯而易見的地方有所疏漏。”
相澤看向她:“你覺得這裡還有勘察的價值?”
“是的,不過可能要用一些盤外招。”
赤穀走到房間的客服電話旁,輕車熟路地拆下了電話的外殼,將嵌在裡麵的一個扁扁的黑色芯片取了出來。
“……所以你說的盤外招,就是把彆人的電話弄壞?”
“當、當然不是!”赤穀連忙強調道,“是很認真地為了調查而拆卸,等完事之後會好好裝回去的!”
相澤本來也隻是打趣,雖然他不太負責活絡氣氛(通常都由同事麥克代勞),但也知道點到為止。他走近了一些:“這是什麼?”
“微型電腦,旅館、酒店的客服電話裡都會有。”赤穀說,“如果電話線插著的話,就可以通過電話監聽房間裡的談話。”
聞言,相澤難得怔了一下:“這不算侵犯**權嗎?”
“當然——犯罪且合乎法律,在《特殊安全條例》頒布後。”說到這裡時,赤穀的口吻不免有些耐人尋味,“幾十年前,美國的棱鏡門被揭露時,整個世界都為之震怒……現在卻已經成為工業製造的合法標準了。”
她的指尖輕輕地點了點微型電腦,神情中倒沒有太多諷刺,更多隻是在感慨時代的變遷。
“然而,我們現在確實在利用這個。”她歎息一聲,“世事難料。”
他們將微型電腦帶回了警局,成功製造出了可以連接微型電腦的轉化器,當然這一切都多虧萬能的八百萬百——按照赤穀海雲的說法,如果可以的話,真的非常希望能把對方裝進自己的腰帶裡。
相澤消太覺得這個稱讚很微妙,可既然八百萬本人都欣然接受了,作為不解風情的大齡男性教師,他就不多做置喙了。
赤穀海雲又用那雙仿佛有魔法般的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陸陸續續的幾段雜音後,電腦裡傳出了人聲。
「嗨,大明星……終於和你搭上話了,花費了我不少時間……」
“啊!”風早警官忍不住驚呼一聲,“是那個叫遠山的男孩子?”
“真奇怪……”雖然事情進展得意外順利,但赤穀反倒陷入了疑惑,“所以他根本沒有拆掉電話線?我以為他是在離開前才安回去的。”
相澤瞥了她一眼:“如果他離開前才把電話線安回去,你把它帶回來乾什麼?”
“我確實希望它有用,可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啊……”赤穀低聲道,“或者說,它簡直有點太好用了……連被單上的褶皺都要小心翼翼鋪平的人,不可能會忽略這種事吧?哪怕回來後為了趕時間而忽略了——這段對話應該是敵人對白井學長發出邀約的時候吧?但凡有些專業素養的殺手,進入房間後都會在第一時間拆掉電話線的。”
相澤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經驗相當豐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