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從最開始說起, 女人隻提了個頭, 怔然的沒有說下去。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看著麵色始終沒有變過的應小小,笑的有些苦澀。
“這一切都怪我, 如果她沒有遇見我, 或許事情就不是這樣了。”
女人叫胡璿, 生於如詩如畫的水鄉。
她有一門娃娃親,她也是長大才知曉, 她向來有主意, 不願意就這麼嫁給一個不知道模樣隻知道姓名的人, 但可惜有婚約的人家位高權重, 父母連高攀都來不及,怎麼舍得後悔。
胡璿後來知道未婚夫是個什麼樣的人,性子陰厲, 彆人凡是稍稍忤逆他,他就要取人性命。
胡璿自然不願意和這樣的成親,而且原因不僅如此,未婚夫曾當麵羞辱她,覺得她不配做正妻,胡璿那時心思簡單, 以為對方隻是不喜歡她, 便提出不嫁的主意, 卻引起了對方的興趣。
要胡璿覺得, 那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是個瘋子,她不願嫁,也不敢嫁,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如果她一走了之,父母還不知道會被如何,所以她隻能寄希望於神靈。
好在她那時候還沒到成親的時候,一個有主見的行事大膽卻走投無路的姑娘,聽了小姐妹的話,請了花神娘娘。
桂竹那時候成形不久,雖然不是什麼正規神靈,但是也不是什麼邪門歪道,努力的給供奉她的人一些回報。
胡璿因為實在沒有辦法,所以供奉的分外虔誠,時常對著神龕說話,引得桂竹好奇觀望,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如果這是一個話本般美好的故事,惡人最後都會被打敗,所愛之人都會幸福,那麼也就不會是應小小今天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胡璿的未婚夫不知從哪裡請來了有法力的人,桂竹還隻是一個剛凝聚身形的小靈,感覺到危險,帶著胡璿一路逃,最後在這個地方被強行打散了身體,扣留了一抹靈識。
胡璿的未婚夫其實並不愛胡璿,隻不過是當一個樂子,看著胡璿心如死灰的樣子,他反而笑了起來。
本來那人還想把桂竹最後一縷靈識也消散,被胡璿攔住了。
胡璿又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結束了這一段被她儘量平靜表述出來的故事。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時候心裡的恨意。
可就心裡算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扒皮抽筋,生吃活吞了,她也不得不低下頭,跪在地上毫無尊嚴的苦苦懇求。
尊嚴和桂竹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她的腦海裡有著瘋狂的想法,並且付諸行動。
她劃花了自己的臉,絲毫不猶豫,她熏了自己的嗓子,讓自己聲音沙啞難聽。
她卑微如泥土,成功的讓桂竹的靈識存活了下來。
桂竹沒有了力量,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幫助那些供奉她的人。
久而久之,她就被遺忘了。
她的力量越來越弱,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胡璿隻能時不時下山,觀察著人群,為他們遞出桂竹的神龕,希望香火的力量可以讓桂竹重新回來,不要消失。
她不敢離開這座山太久,可在人間尋找信徒又那麼難。
“我想過很多次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從最一開始,我就沒有去尋找一種我以為不太可能會幫我的力量,居然真的出現了。”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為什麼需要我承受這一切,我亦隻有這一生,為何要蹉跎在我不愛的人身上!”
胡璿的聲音近乎是從齒縫裡鑽出的,帶著濃烈的不甘和恨意。
想來這種事情,誰都會意難平。
不過胡璿故事裡最後的這種行為讓應小小另眼相看,好再也不是一個軟弱的過分的女人。
對自己下手,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得到的。
她說的最後一句也有理,命運何其不公,但是難道這隻能躺在那裡任由它踐踏麼?
哪個人生來不是隻有一輩子。
“我真後悔的是那一年我不應該供奉她,這樣她就不會遇見我,若真能回到從前,怎麼說我也要和那個人拚個同歸於儘,結束這想也不會如意的一生。”
胡璿自嘲的說,眼裡的光沒有就此湮滅。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她希望自己可以擺脫一切束縛,重新見到桂竹。
不會還是當時的姿態,不會還是當時的狀況,那樣或許她們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可也僅僅是‘如果’,僅僅是‘或許’。
“勞煩您聽我絮叨了,她的靈識被封在一塊石頭裡,明日我便帶您去,您要找休息麼?”
應小小點頭,讓她也記得上藥。
那血肉模糊的,看的瘮人,更何況還是個嬌嬌女兒家,肉體凡胎。
“不如您睡床……”
“不必了,我歇在外麵即可。”
應小小如此說,胡璿也便沒繼續開口。
待應小小走出去之後,竹屋的門被輕輕合上。
胡璿上好了藥,給自己的身上的一些地方纏上了繃帶。
她的眉心緊皺,額頭因為疼痛而流下汗水。
她靠在神龕旁,眼神有些放空。
“我已經有許久沒見到你了,但我感覺到你還在。”
“桂竹,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