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已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去了東宮和太子商議,他讓屬下傳話,國舅擔任皇營統領多年,一直儘忠職守,從未有過紕漏。宮裡又有皇後和太子作保,皇上不會輕易給國舅定罪。少夫人請稍安勿躁,靜等世子回府。”
“嫂嫂,三哥都這麼說了,那定是有把握,你現在回去也是徒勞,不如安心在府中等候消息。”
陸非煙安撫的說道:“走,我送你回去。”
她給旁邊的曾婷使了個眼色,曾婷立即上前扶著她另一隻手,緩緩往回走。
季菀心神不定的往前走。
繼父素來小心謹慎,朝中文有外祖父和兩位舅舅,武有公爹安國公從中斡旋,再加上皇後和太子,皇上便是震怒之下失去理智,也總會給幾位老臣麵子。
至少會拖延時間。
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季菀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神情卻還是忐忑不安,恍惚中不小心踢到門檻,整個人都往前撲去。
“嫂嫂小心…”
“少夫人…”
身邊一眾驚呼四起,手忙腳亂的將她扶了進去。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手指冰涼。
陸非煙眼中滿是憂色。
其實陸家和周家還好,一個公爵勳貴,世代忠良。一個世代清貴,老太師還是當今聖上的授業恩師。聖上是個仁君,即便蕭家被定罪,周家和陸家受到的牽連也不會太大。這些,連陸非煙這個養在深閨的貴女都想得通透。但作為當事人,任誰碰到這樣的大事,都不可能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畢竟蕭府內,還有季菀的生母和三個親弟弟一個親妹妹。
“嫂嫂,我剛吩咐人去熬了安神湯,你喝完就睡一覺,等睡醒後三哥就回來了。彆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
季菀躺在床上,臉色已漸漸平靜。
二皇子是兩年前被罰守皇陵的,當時的罪名是對先帝不敬,但這隻是官方的說法,事實是通敵賣國。
明德帝念及父子之情,未處死刑。可知內情的人,都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被赦免。所以姚嬪在宮中吃齋禮佛,姚相在朝中低調做人,生怕一個不注意惹來殺身之禍。如今二皇子逃脫,顯然是姚相相助。
為了這一天,他們籌劃了兩年。
若非那日她發現杏花村村民欲聚眾鬨事心中懷疑,讓陸非離查出了端倪,打草驚蛇,二皇子應該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逃走。那些兵器,還未冶煉完成。
即便如此,姚相依舊能在臨死之前咬蕭時一口,城府不可謂不深。
“父親不會有事,但大燕馬上會發生內亂了。”
她突然悠悠開口。
“嗯?”
陸非煙怔了下,“嫂嫂,你說什麼?”
季菀盯著帳頂,已將腦中混亂的思緒整理清晰,“陛下並非昏君,當年二皇子是如何被罰的,咱們心知肚明。那次救你我的,就是父親。皇上便是一時怒極未能想到,也會有人提醒。而且當初負責調查此事的,是你哥哥。二皇子,姚相,與蕭陸兩家是死敵。等皇上想到這一層,便會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姚相的離間之計。姚相是兩朝元老,深知皇上的脾性,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可他依舊寧願犧牲全族,也要助二皇子逃脫,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拖延什麼時間?”
陸非煙本還在想該如何安慰她,冷不防她這麼快就恢複理智,且條理清晰,暫時跟不上她的速度。
“二皇子策反逃走,乃大逆。陛下急怒之下,必定會第一時間遷怒駐守京城四門的皇營軍。皇營軍駐守如此薄弱,便代表著很有可能被攻陷。陛下如何不惶恐?當一個人的性命受到威脅,對任何人的信任都會削弱。那麼追擒二皇子的重任,就會交給彆人。換營,調遣兵馬,堵四門,這一係列安排下去都是需要時間的。而早有準備的二皇子,必已逃離至安全地帶。”
季菀目光深黑,“他手上本就有三千軍,逃離駐紮的地方必也是姚相早已為他安排的。在朝廷聖旨下達之前,他可以迅速的鎮壓當地官員,將地方軍收為己用。若我沒猜錯,他會主動出擊,先攻下周圍州縣,擴充兵馬鞏固實力。這兩年國泰民安,未有大事。而姚相老謀深算,不知已在私下裡做了多少準備。那些兵器,就是一個信號。既已在冶煉兵器,那就說明他們早已私自屯兵。可能不多,卻必是精銳。”
她長歎一聲,“姚相這是做的兩手準備。一邊為二皇子策劃逃跑路線以及後路,一邊又用自己的死製造內亂。等朝廷的大軍出動之時,二皇子已有一定實力。一場內戰,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