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和武陽伯聊得投機,深夜才歸。這次,身上除了酒氣,還有脂粉香味。
若是兩年前,袁氏必要與他大吵一架,如今,卻已心如止水。她平靜的讓奶娘將兒子袁智領走,又命人給季遠煮了醒酒湯。自從兩年前那件事後,兩人基本都是分房睡。今日袁氏如此的細心體貼,倒是讓季遠一怔,隨即心中升起幾分感動。
當年入贅袁家,雖是看中袁家家產可以利用,但他對袁是還是有感情的。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與她和好如初,畢竟兩人有一個兒子,儘管那孩子不姓季,可也是他的血脈。
於是他握住袁氏的手,語氣低柔下去,“琴兒。”
袁氏目光微動,知道他約莫是誤會了,平靜的將手抽出來。
“我想和你談談。”
她態度平和,已不再如從前那般冷淡。
季遠心裡升起幾分希望,臉上也多了些笑意。
“你說。”
袁氏看著他,季家的男人,其實生得都不差。季遠是讀書人,身上更多了些文人的儒雅和溫潤,也正是這份溫潤儒雅,讓她動心。
然而她沒想到,這個男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從骨子裡已經爛透。
“我們和離吧。”
說出這句話,袁氏隻覺得渾身一鬆。
季遠卻是一滯,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袁氏淡定道:“你是文人,一身傲骨,當初入贅我家,心中必然委屈,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懷智哥兒的時候,我便想過。這個孩子留給袁家做繼承人,以後我與你的所有孩子,都姓季,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場。我是女人,所求不多,隻望你我夫妻和睦,恩愛不疑。你的孩子,我也會視如親生。將來你若能入仕,我自以你為傲。若與仕途無緣,我父親百年之後,家中產業還是要由你來操持的。當年秋葉那件事,我知道不能全怪你。可同時也讓我看明白了一件事,你為了前途,可以犧牲一切。你的母親,你的兄弟,你的女人,你的孩子…”
說到這裡,袁氏深吸一口氣。
“你一心追求錦繡前程,而我隻想安居一隅平安終老,咱們夫妻已離心,就彆再互相捆綁著糾纏下去了,好聚好散吧。”
袁氏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這幾個月,你不停的結交權貴,想來前途有望。我和智哥兒,隻會成為你的拖累。簽了這和離書,我和智哥兒,就與你再無瓜葛。”
袁氏不傻,不會戳穿季遠的野心激怒他,那隻會弄巧成拙。
以夫妻私事論之,他才不會起疑。
季遠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他目光深深,“琴兒,是不是誰與你說了什麼?”
袁氏搖頭,“你該知道,從智哥兒出生那日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她眼裡浮現淺淺淚霧,“我想著,你說得對,孩子不能沒有父親。為了智哥兒,我願意委曲求全,直到他長大成人。可是…季遠,咱們夫妻一場,多少我還是了解你的。你若富貴了,還會承認當初入贅我袁家嗎?我和你的原配妻子一樣,都是糟糠之妻,是你的汙點。與其將來被你休棄,不如我現在主動求去。兩相得宜,再無怨恨。”
季遠抿著唇,目光晦暗不明。
袁氏擦了擦眼角,“我隻求你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給我和智哥兒一條生路。將來你飛黃騰達,離開這個小地方,不會有人知道你引以為恥的汙點,也沒人會提。我就在蘭桂鎮,將智哥兒養大成人,我也不會讓他去找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再無瓜葛。”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季遠,神情帶著幾分祈憐。
季遠沉默半晌,問:“為什麼是今天?你忍了這麼久,不是嗎?”
“就是因為忍得太久…”袁氏輕輕道:“昨天你回來的時候,滿身酒氣。今天,你身上多了女人的胭脂氣。或許明天,你就會直接領著女人入門了。貴人賞賜,你肯定是不會拒絕的。我是一個小氣的女人,不想和彆的女人一起分享我的丈夫以及他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