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二爺老臉一紅。
雖說這是事實,但老母親這麼直接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羞愧。
“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您春秋正盛,怎麼會…”
“行了,彆給我說那些奉承的話,聽著都假。”餘老夫人聲音涼涼,“我老了,不中用了,指不定哪天就腳一蹬去了。你們有此顧慮,也沒什麼不對咳咳…”
“娘…”
餘老夫人揮揮手,“罷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也不管了。將來餘家如何,我也操心不了。”
這話多少有些指責的意思。
雖然早知道母親心裡把妹妹看得最重,但此時聽她略含諷刺的語氣,餘二爺心裡難免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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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和何興懷結伴入京科考,因著有邱姨娘這門親,所以他的繼母邱氏也帶著江躍隨行,開始隻是租賃的宅子。入了前三甲便直接入了翰林院。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這一屆的狀元和榜眼。
餘二爺為何會說若非前兩個是世家出身,殿試一甲就有可能是江沅?
一來商人地位低,為士紳所不屑。二來上頭這兩位,背景的確不凡。考上榜眼那位,不僅是世家出身,而且是長公主的女婿!
長公主,那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放榜前她親自入宮求見聖上,她也不貪心,沒要狀元的位次,隻要了榜眼。狀元又花落另一位世家子弟之身,江沅嘛,就隻能委屈做個探花郎了。
好在這位狀元郎和江沅才能相差無幾,輸給他,江沅倒也不算太委屈。長公主的那位女婿,單論才能,其實入不了前三甲的,不過人家後台硬,沒辦法。
這樣一來,其實最委屈的,是進士第四的何興懷。
不過明德帝是個好皇帝,雖偏私給侄女婿走了後門,也不願讓真正的有才之士因錯失三甲而分發地方辛苦熬資曆。便大筆一揮,都給分去了翰林院做庶吉士。
反正世家子弟,基本都是接自己父親的班,考進士要麼是清高自負,要麼就是走個過場。大多數,是不用按照既定的規則走的。
江沅頂替了狀元的位置,做了翰林院修撰,邱氏立即就在內城買了處宅子安頓下來。然後就派人回北方,接婆母與何家人一起入京。
在此之前,她帶著兒子拜訪過蕭家。一來探望邱姨娘,二來,還是為著繼子的婚事。還沒著落,卻沒想到,竟被餘家相中了。
江沅和何興懷都順利入了翰林院,昔日許多同窗卻要麼落榜,要麼分往地方做知縣。
兩人自然要送行,或者安慰因落榜而心情沮喪的同窗,日日都有應酬。
這日,幾人又約了在酒樓相聚。江沅剛出門,半路就碰上了何興懷。
“江兄。”
兩人本是多年好友,兩府結親後何興懷也沒改昔日的稱呼,兩人一邊走,何興懷邊道:“平日裡你都不貪杯中之物,如今喜事臨門,今天你可得請客,多喝兩杯。”
江沅疑惑,“什麼喜事臨門?”
“戶部郎中左大人和我父親是同窗,這個你是知道的。”何興懷眉飛色舞道:“昨日他告訴我,大理寺丞餘大人曾去戶部查過我們倆的履曆,對你尤其關注,瞧著多半是要提拔你了。餘家在這京城雖算不得什麼權貴望族,但也是世家名門。咱們是北方來的,在京城毫無人脈,日後官場上難免會遭遇打壓,可若有了靠山,豈非就順暢多了?”
江沅則皺眉,“咱們倆一同入京,一同入翰林院,餘大人既是去查我們倆的履曆,便是要提拔收為己用,為何隻關注我一人?”
何興懷之前隻顧著為好兄弟高興,畢竟他好歹還是書香門第出身,祖父也做過知府,有進士加成,隻要自己努力,不得罪權貴,仕途也不會太艱難。可好友不一樣,那些個官宦世家,最瞧不起商人,便是進了翰林院,怕是也是會遭逢歧視輕慢。
若有人扶持,那就不一樣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些個世家,多少都沾親帶故。有了這一重關係,江沅遇到的阻礙就少了。
如今聽他這麼一說,何興懷也意識到不對。
“說得是啊。”
他凝眉思索,若見他們兩人沒根基好拉攏,倒是說得通。而且那些個士紳官僚八成都看不起商人,要提拔那也應該尤為關注他這個書香子弟才對,難道還有彆的隱情?
兩人初來京城,也有自知之明,哪裡會猜到世家願意低就與自個兒聯姻?
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個結果。
“江兄,何兄。”
江沅抬頭看見約好的一個友人正朝這邊走來,低聲道:“先彆想了,如果他們真有彆的目的,必會有所行動,等著就是。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