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了天下無敵。
六叔公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你既覺得委屈,那不妨去宮裡喊冤,讓皇上給你這個‘委曲求全卻被繼子苛待’的嫡母做主,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給你討公道。這世間人生百態,多的是和你們母子‘誌同道合’之人,有他們為你們不平,你們也不至於孤立無援不是?我不過一個糟老頭子,也阻攔不了。”
說完他一拂袖,大步離去。
“六叔公且慢--”
見他走得決絕,忠勇伯心中一慌,再次阻攔,連一直端著的齊老夫人都不禁站了起來。
“你們不是絕得我偏心,覺得委屈麼?那還攔我作甚?反正我人微言輕,左右不得你們,你們非要拿著這個空爵當雞毛令箭,我也無話可說。反正我一個老頭子,也沒幾年可活了,齊家榮辱都礙不著我什麼,我索性回家享清福就是。你們伯府的這些個破事,愛怎麼解決怎麼解決,與我無關。”
他說著又要拂開忠勇伯。
齊老夫人又氣又急,見他真的鐵了心,咬牙,再次退讓道:“三成,這是我最後的讓步,而且我們必須住在伯府。隻要他答應,我立即讓向豫寫折子請封他為忠勇伯。”
六叔公半天沒說話。
齊老夫人眼裡升起亮光,就在她以為六叔公肯定會答應去說和的時候,六叔公緩緩回頭,眼裡滿是失望,“我真後悔替你們跑這一趟。”
然後一把推開忠勇伯,跨出了大門。
齊老夫人和忠勇伯都愣住。
前者覺得自己已是退讓再三,齊向文占足了便宜,心裡還覺得委屈,六叔公怎麼都無話可說。沒想到,反倒是惹怒了六叔公拂袖離去。後者則是看清了六叔公眼裡的決絕而心中恐慌。
“母親。”
忠勇伯慌亂之下,本能的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齊老夫人麵色鐵青,氣得渾身顫抖。
“老東西,混賬,混賬…”
她氣得破口大罵,整個人都在顫抖,頭上珠釵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忠勇伯慌亂上前攙扶,“母親,您且息怒…”
齊老夫人早沒了先前的模樣,臉色扭曲得可怕。
“齊向文!齊向文!若不是,若不是…”她咬牙,陰狠又不甘道:“我當初就不該讓他活著離開京城!”
可無論她怎麼唾罵,都無人回應。
六叔公說不管是真的不管了,任由他們母子折騰,反正他已仁至義儘。
齊老夫人強勢了一輩子,這次是迫不得已才低頭,哪肯再次退讓?忠勇伯素來是沒什麼主見的,他倒是想退讓,可母親不讓,他也沒話語權,便就這麼僵著了。
六叔公被氣走了,母親又死活不鬆口,他滿心鬱悶,便出去了。走著走著,就走進了賭坊。
這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欠了賭債。
兩萬兩!
這要擱在從前,兩萬兩對齊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擱在現在,那就是巨額數字。本來他一個伯爵,一般人是不敢拿他怎麼樣的。偏偏他自個兒不爭氣啊,就剩個空頭爵位,沒實權。況且,這家賭坊也是有背景的。如果鬨起來,他就得吃官司,自然不敢聲張。
齊老夫人知道後,險些暈過去。
沒辦法,隻能花錢贖人。伯府裡一大家子人,東拚西湊其實也能湊得出兩萬兩,但就得搭上女人們的嫁妝,那哪成?幾個庶出媳婦立即就哭鬨著要回娘家。
齊老夫人肯定是不能讓她們鬨的,否則這事兒就臭大街了。
無奈,她隻好拿中公僅剩的鋪子去贖人。可人家嫌棄那幾個鋪子虧損嚴重,無法起死回生,拿回來也是賠本的買賣,根本不要。人家一句話,隻要真金白銀,否則就上京兆尹報官。
齊老夫人內宅裡耍橫那招沒用了,身邊兒媳孫媳們個個又隻會哭。
現在怎麼辦?
她厚著臉皮去找宗親們幫忙,可那些個宗親們平時本就不待見她,尤其見她連六叔公都不放在眼裡,還口出狂言後,就更不待見她了,直接不讓她進門。
走投無路的齊老夫人終於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步入絕境的她,隻好向齊向文妥協。
就這樣,齊家父子踏上了回京之路。
嚴家那個家仆揣著信,在驛館換馬的時候打聽京城江家,正好被齊糾聽見了。江家如今和蕭家有點關係,曾經也差點成了他好兄弟妻子的夫家。
齊二公子覺得此事非同尋常,必須得管管。
這一管,也就問清了始末。
齊二公子是誰?商場裡無往不利,什麼人沒見過?最是滑頭精明,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貓膩。既然有貓膩,自然要查。這封信,就這麼順理成章的落到他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