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伯府上下早掛上了紅綢,貼上了喜字。
換上嫁衣的軟未凝,在一眾女眷或真心或假意或討好的誇讚中,出了門。拜彆父母,然後由阮三郎背著上了花轎。
早在三日前,長寧伯府的陪嫁就抬去了忠勇伯府,一溜的隊伍,驚得路人瞠目,議論紛紛。
今日大婚之喜,圍觀的人也數不勝數。
花轎之中,蓋頭之下,新娘子神色清淡,無喜無悲。
她想到了那日在城郊河邊。
突如其來的男子聲音令她驚懼,畢竟主仆倆談的是私事,且有那麼些‘大逆不道’,若被人傳了出去,她將萬劫不複。
轉頭的一刹那,她腦子裡閃過那男子說的那句話。
理智先於反應,她尚且未來得及驚豔於對方的容貌,便道:“久聞忠勇伯府齊二公子風度雅然,乃正人君子。卻不想,竟是個喜愛聽人牆角的梁上君子。”
齊糾笑笑,漫不經心走過去。
秋彤反應過來,立即擋在主子麵前。
“你要做什麼?”
齊糾瞥她一眼,曼聲道:“剛才不是還說要促成我和你家姑娘的姻緣麼?如今我人在這裡,最好的法子,就是你現在大喊一聲,所有人就看見你家姑娘和我私底下相處,我百口莫辯。以長寧伯府的門第,不日我齊家就會上門提親,豈非如了你家老爺的意,你那弟弟也能逃出生天了。”
秋彤羞愧難當,卻還是堅定不移的護著主子。
“老爺若是知曉你是這般登徒子,定不會將我家姑娘許配給你,你就死心吧。”
齊糾覺得好笑。
分明是長寧伯府算計著要自己娶他家女兒,如今倒成了自己癡心妄想了。
他不與一個丫鬟計較爭鋒,目光帶著幾分玩味兒的看向早已鎮定下來的阮未凝。
“阮三姑娘,久仰。”他在距離主仆二人三步之外停下,裝模作樣的抱拳作揖,“晚生這廂有禮了。”
阮未凝抿著唇。
世事多變。
精心算計偶遇的,弄巧成拙。想逃避的,卻注定遇見。
崔心妍有心算計蕭瑞,阮未凝卻是無意吸引了齊糾。
“公子客氣。”
碰都碰上了,總要打招呼,於是她也跟著屈膝一禮。
“小婢方才冒犯,望公子見諒。”她神情沉靜,道:“既然公子貪戀這方風景,小女子便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就要走。
“在下那麼招人煩?”齊糾揚眉,“以至於三姑娘一見我就想逃。”
阮未凝腳步一頓,卻並未回頭。
“男女有彆。”她語氣仍舊清冷,“公子是男兒,無需顧忌太多,傳出去也不過一樁風流韻事。然世間禮法,對女子諸多苛刻約束,小女子是惜命之人,若能活命,自不甘冤死。”
齊糾又笑了下。
果然有性格。
“三姑娘聰慧玲瓏,心思剔透,既身不由己,掙紮無望,何不順水而流?或可見汪洋大海,海闊天空。”
阮未凝目光一動,終於轉過身來。
“小女子愚鈍,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卿本佳人,奈何為尼?
齊糾差點就將這句話說出來了,好在及時打住。這阮家姑娘,就算在家不受寵,那也是幼承庭訓的大家閨秀。他若說了這話,顯得太過輕佻,隻怕人家姑娘當即惱怒而去,再不願施舍一眼。
於是他道:“重陽佳節,人潮湧動,紛繁吵鬨,唯有這一方天地清靜怡然,在下隻是偶然經過,並非有意偷聽,還望姑娘見諒。”
既要好言商談,道個歉是必須的。
他神情認真,看著不像說謊。
阮未凝心中防備淡去了些,“此乃公眾之地,非我所有,小女子有何理由責怪?”
還真是沉得住氣。
齊糾又看了她一眼。
“姑娘方才所憂,或許在下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