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的確沒說舒氏的壞話,隻表達了一下對舒氏抱恙在身卻還不忘日日關照妯娌之情的感激。
大宅子裡混的女人,都是人精。
葛夫人還有什麼聽不懂的?
以季菀的身份,真想替妹妹感謝舒氏照拂之情,既當麵謝過了,何須還要跑到自己跟前來說一番?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顯然這話背後另有含義。
她直接把舒氏身邊一個丫鬟叫過來逼供。
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原來舒氏在背地裡,竟是這般辱罵詛咒季菀的。可想而知,當著麵必然也沒說多動聽的話。
舒氏是料定季容不敢告狀。
她一個新婦,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能到婆母跟前告嫂子的狀,鬨得家宅不寧,葛家兄弟多少也為難。季菀一個外人,也不好仗著身份管人家內宅的事兒,不然顯得她們姐妹仗勢欺人。所以她隻是委婉的提了那麼一句,既讓葛夫人了解了真相,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季容是從蕭家出嫁的,怎麼也算蕭家半個女兒,還得叫皇後一聲姑姑呢。人家在閨中的時候是貴女,低嫁到你葛家,大著肚子的時候卻還要受嫂子的氣,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葛夫人微笑著將季菀送出門,回頭就冷了臉。
季菀還算給他們葛家麵子的,沒直接興師問罪,否則蕭家怪罪下來,葛家還得親自上門賠罪。不過這樣一來,也讓葛家顏麵儘失,季容和葛二郎必生嫌隙。
這也是季菀沒直接處置舒氏,質問葛夫人的原因。
季容已經嫁了過來,和葛天羽感情甚篤,若為了個舒氏而鬨得全家不寧,那是真的不值當。天底下沒有哪個當婆婆的喜歡成天跑娘家告狀的兒媳婦。
她見過葛夫人,不是個糊塗的。隻要稍加提醒,葛夫人必然知曉該如何做。
葛夫人胸中怒火滔天。
她沒想到舒氏竟狹隘至此,以至於人家親姐姐都直接找上了門來。
當時舒氏若是在跟前,她隻怕會忍不住直接抽舒氏耳光。等舒氏梳妝完畢慢慢過來的時候,葛夫人已冷靜下來。
如今瞧著舒氏仍舊不知悔改,心中隻剩下失望。
“若非你心虛,怎會不打自招?”
舒氏渾身冰涼,臉色慘白。
“母親…”
“你剛入府的時候,大郎待你也是極好的,可曾想過他為何納了一個又一個?他後院的那些女人,無一不是性情溫厚。你總以為,他是因為你生了女兒,心生不快,才開始納妾。但我葛家家風嚴正,是絕不會允許庶子出生在長子之前。大郎重視嫡子不錯,卻也從未嫌棄過茜姐兒。”
葛夫人語氣漸至平和,“我也不止一次和你說過,你們還年輕,孩子的事不著急,你卻總是記掛著,覺得沒有兒子就會被大郎厭棄。若非你生了茜姐兒後鬱鬱寡歡,總是疑神疑鬼,鬨得大郎也不痛快,他又豈會一氣之下納妾?你以為大郎真是貪花好色之人?我自己生的兒子我了解,他不過就是給你一個警告,讓你彆再鬨騰。安安分分的,他照樣會待你一如往昔。”
舒氏抿著唇,眼裡儘是幽怨。
“說到底,你不過就是爭強好勝。擔心阿容先生下嫡長孫,你覺得丟人,所以你處處為難。”葛夫人搖搖頭,“玉欣,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舒氏又開始哭,不知道是覺得委屈,還是心虛恐慌。
葛夫人歎息,“近來大郎冷落你,我還道是他的不是,叫來斥責了兩次,但他沒說過你半句壞話。可想而知,他心裡還是有你的。如果不是你鬨得太過,他不會如此。”
“母親…”舒氏忍不住哭道:“您也是女人,應該明白我心裡的苦。大郎和二郎是兄弟,二郎就可以對弟妹一心一意,為什麼大郎不可以?茜姐兒和苑姐兒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怎能不心疼?可大郎一心要個嫡長子,我…弟妹是從蕭府出來的姑娘,什麼都比我強。我是嫂子,卻處處不如她,您讓我如何不嫉妒?”
“你還是沒認識到自己錯在哪兒。”
葛夫人見她如今還執迷不悟,又怒又倦,“罷了,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我也不強求你去給阿容道歉。從現在開始,你每天去祠堂裡跪一個時辰,抄十遍佛經,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出來。你沒時間照顧孩子,就把茜姐兒和苑姐兒抱到我跟前來養。”
舒氏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母親--”
“什麼都不用說了。”
葛夫人神情堅決,“大郎回來我會與他解釋,你回去吧。”
“不,不要,母親,我知錯了,母親…”
舒氏滿臉淚水,膝行至前,抓著她的裙擺求情。
葛夫人偏開頭不看她,省得心軟。
“帶她下去。”
“是。”
桂嬤嬤招呼了兩個丫鬟進來,用力將她扯起來。舒氏掙紮無果,很快被帶了出去。
葛夫人神色疲倦,眼裡儘是無奈和苦澀。
桂嬤嬤斟了茶給她,“夫人,您且息怒。大少夫人還年輕,難免急躁些,您再從旁多多提點,她總會明白您的苦心。”
葛夫人沒吭聲。
下午葛大郎應酬回來,就被母親叫到了跟前。
“我讓玉欣去跪祠堂抄寫佛經了。”
葛大郎愣了下,倒是沒有質疑,“都是兒子的錯,治家不嚴,才攪擾了母親,望母親恕罪。”
“你一個大男人,哪裡知道內宅這些事兒?”葛夫人揉了揉眉心,道:“玉欣到底是你的嫡妻,是我葛家的媳婦,又給你生了兩個女兒,但願她能誠心悔過。我這個做母親的,活了大半輩子,沒什麼可求的,隻望你們夫妻和睦,闔家安寧。”
“是。”
……
葛夫人懲罰了舒氏,這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府中上下。
季容有些吃驚,卻也隻是歎了聲。
葛天羽扶著她坐下,看著她的眼睛,道:“以後若有什麼委屈,儘可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