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裡議論主子的是非被發現了,兩個丫鬟嚇得兩腿顫顫,臉色發白,就指望著這位素來溫柔可親最好說話的大少夫人能夠網開一麵,饒過她們這一次。
柳慧神色如常,“既然單姨娘病了,就去請大夫吧,彆耽誤了。”
她這麼說,便是有心放她們一馬了。
兩個丫鬟大喜,連連磕頭。
“是,是。”
忙站起來,又對季菀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季菀側頭看了柳慧一眼,知道她並非想縱容下人嚼舌根,隻是因為這兩人並非她院中丫鬟,她說是這秦府的大少夫人,實際上也就隻能管自己院中事兒。
這兩個丫鬟,應該是二房那邊的。人家有正牌的二少夫人,用不著柳慧這個大房夫人來管閒事。
況且她若管了,就等於摻和了二房的妻妾爭鬥,落了二少夫人的麵子,二少夫人不得恨死她?
柳慧在這個家本來就沒什麼地位,這時候自然是明哲保身最重要。
不過這個單從吟,還真是厲害。
算起來,這姑娘入秦府應該也有四年了吧?四年,也足夠積累人脈,在二房中立於不敗之地了。
二房一妻一妾爭鬥不休,也就沒時間來找柳慧的麻煩了。
柳慧並不笨,隻是性子柔順了些,才會被婆母欺壓。她能忍,秦夫人頂多也就是嘴上挑挑刺,倒是不敢做得太過分。上次周家來人,便是給秦夫人提個醒,讓秦家的人知道,柳慧不是沒靠山的。
季菀稍稍放心。
隨柳慧去看過她那小侄兒後,又重新往會客廳而去。還未踏上長廊,就聽見一個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不是讓人按時送了避子湯了嗎?怎麼還會懷孕?”
季菀一把拉住柳慧往一處假山躲去,一個穿著體麵的婦人從旁走過,看打扮,像是某個主子身邊得力的嬤嬤。她身後跟著個小丫鬟,大冬天的,卻滿臉汗水,神色惴惴不安。
“是送了的,還加了量,可單姨娘已經懷孕兩個月,這幾次的藥也沒用…”
“胡說!”
前頭的嬤嬤停下來,斥責一聲,“她若先前就懷了孩子,喝了那麼多藥,也早就沒了,怎麼突然診出有孕了?哼,定是偷偷把藥倒了。我不是叮囑你們,要親眼看見那賤人把藥喝下去嗎?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小丫鬟滿臉蒼白,不敢接話。
那嬤嬤仿佛還不解恨,咬牙切齒道:“小賤蹄子,仗著生了庶長子,平日裡就作威作福。不過一個賤婢生的賤種,真把自己當主子看了,什麼東西,也敢和二少夫人爭高低。我道二少夫人禁她足的時候她怎麼那麼安分,卻原來在這裡等著。在老夫人的壽誕上爆出懷孕的事兒…”
她恨極拂袖,怒目而去。
待兩人的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季菀才拉著柳慧從假山裡走出來。
“她是弟妹的乳娘。”
柳慧對季菀解釋。
方才兩人一番對話一字不差的給季菀和柳慧聽了去,也明白了事情始末。單從吟做了四年的妾,最是受寵,還生了秦二郎的長子。她本身又是大家閨秀出身,必然有扶正的野心。她娘就是丫鬟做了繼室,她為什麼不可以?而且她又懷了孩子,底氣更足。可她沒想到,秦家看不上她,另給秦二郎聘娶了良家女為妻。
單從吟不甘心,便隱瞞了懷孕的事兒。而二少夫人過門後,為立威,頭一個拿她開刀,尋機禁了她的足。她也乖乖的沒反抗,等著秦老太君大壽這一日,將自己有孕的事爆出來。
庶長子都生了,憑什麼不讓她把肚子裡這個生出來?
這樣的日子,也是不宜見血腥的。
而為了便於安胎,肯定不能再將她關起來。
記不得不說,單從吟還是有幾分心機的,知道以退為進。當然,前提是秦家的家風,實在是不怎麼樣。
季菀隱約知道,秦老夫人喜歡嫡長孫,所以當初秦大郎堅持要娶柳慧的時候,是去求她老人家做主的。不知道磨了多久,秦老夫人終究還是同意了。不過大底還是看不上柳慧的出身,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
秦夫人把幼子寵得沒邊,秦老夫人一把年紀了,也懶得管。所以這後宅的事兒,基本上不聞不問。
秦家二房的笑話早就傳出去了,多一條少一條都沒什麼區彆。
換句話說,單從吟這個孩子,八成能順利生下來。
不過現在給二少夫人身邊的人把這事兒給截胡了,瞧方才那嬤嬤氣勢洶洶的模樣,怕是要找單從吟的麻煩。
如果鬨大了,今兒個這壽宴就有得好看了。
看那嬤嬤的樣子,也是個厲害的。就是不知道和單從吟杠上,誰輸誰贏。
“走吧。”
季菀是沒興趣乾涉彆人家的內務,柳慧也不會插手,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就當沒聽見沒看見。
沒多久,開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