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輕聲嗬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在背後編排是非。小心隔牆有耳,若是被人聽見了,我也保不住你。”
若夏住了嘴,扶著她慢慢走回去。
也幸得近來九姨娘在穆老太爺那兒得些臉麵,底下的丫鬟們也不敢怠慢,所以衣食住行方麵倒是沒有短缺。不然傷成如今這般,便是一口熱湯都喝不上,更莫說上藥了。
針紮看不出傷口,但身體虛弱,需要調養。
“姨娘,若是今晚老爺過來可怎麼辦?”
九姨娘趴在床上,道:“老夫人不會讓他來的。”
雖說穆老太爺對妾室們並不是十分上心,但穆老夫人也不會輕易讓丈夫看見自己狠毒的一麵。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目睹,那又是另一回事。
若夏哽咽著,“姨娘,您這樣悶聲不吭的瞞著七姑娘,可這麼熬著,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九姨娘歎了聲。
“她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是妾,老夫人隨便一個罪名就能懲治我,她一個庶女,若是頂撞嫡母,便是大不敬。姑爺能護住她的人,護不住她的名聲。對嶽母不敬,傳出去也會受人非議,影響前程。況且,丹語現在還懷著孩子,需要好生靜養。這些煩心事,還是莫要讓她知曉,以免動了胎氣。”
“奴婢知道。”
若夏擦了擦眼淚,“您放心吧,奴婢有分寸的。”
主仆倆忍氣吞聲,可穆老夫人顯然不打算息事寧人。隔三差五的就找九姨娘過去問話,變著法的折辱她。通常在她剛養好後不久,就開始下一波的虐待。除卻針紮,掐,踢等外傷,還有直接喂她吃讓她虛弱的藥。看起來,就像是感染風寒。
可這樣小病不斷,終究對身體造成了嚴重的負荷。
不過三個月,九姨娘就撐不住,吐血了。
若夏六神無主,終於偷偷從側門溜出去,向穆丹語報信。
“什麼?”
穆丹語大驚失色,立即起身,險些沒站穩。
奚嬤嬤趕緊扶著她重新坐下,“夫人,您先莫慌,問清楚再做打算。”然後回頭,嚴肅的看著若夏,“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奴婢不敢撒謊。”若夏滿臉淚痕,“老夫人自打那日來探望過七姑娘後,回去就責罰了九姨娘。這幾個月來,從未間斷。她怕連累您,一直不讓奴婢告訴您。可如今,如今怕是熬不下去了…奴婢實在是沒彆的辦法了,才來找您的。姑娘,您回去看看姨娘吧,再這麼下去,她會被老夫人折磨死的…”
穆丹語隻覺得眼前一黑,腦子一陣陣暈眩襲來。
“夫人。”
奚嬤嬤連忙扶穩她,又讓人倒了杯熱水給她,“您莫動氣,小心腹中胎兒。”
穆丹語勉強穩了穩心神,扶著她的手站起來,“走,我要回去。”
“夫人。”
奚嬤嬤道:“您這樣回去能做什麼?是找老夫人興師問罪嗎?在這裡您是季夫人,可回了家您便是女兒。老夫人若是否認,您能把她如何?便是她承認了,您也奈何不得她。還是等老爺回來以後再說吧。有老爺在,老太爺多少會看在老爺的麵子上,給姨娘一個公道。”
穆丹語並不蠢,否則也不可能在強勢的穆老夫人手底下平安長大了。隻不過關心則亂,才會一時沒了分寸。現下聽了這話,也冷靜下來。
“若夏,你趕緊回去,悄悄的,彆讓人發現。”
若是讓穆老夫人知道若夏偷偷來報信,必然更加遷怒九姨娘。
若夏知道其中利害,給她磕了個頭便匆匆回去了。她從之前出去的那個狗洞鑽回去,還未進屋,就聽見裡麵傳來了穆老夫人的聲音。
“若夏那個賤丫頭,她以為我不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了嗎?哼,不自量力的東西。我倒是要看看,你那個寶貝女兒要怎麼給你出頭。”
若夏當即麵無人色,趁還沒人發現她,趕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
她在心裡期盼著七姑娘趕緊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看見有丫鬟匆匆而來,沒一會兒就聽見穆老夫人有些意外的語氣道:“季珩也來了?”
“是的。”
“這個賤人。”
穆老夫人語氣十分憤怒,“當真是翅膀硬了,竟敢跟我叫起板來了。哼,一個黃口小兒,真以為我怕了他不成?”
她也的確是不用顧忌季珩。
且不說季珩算不上什麼達官顯貴,便是蕭家的人來,她也不懼。她怎麼說都是長輩,要懲治一個姨娘,季珩一個晚輩,又是外人,難道還管得了穆府家事不成?頂多也就是來給穆丹語那個賤人撐撐場子罷了。
“走,去會會咱們這位姑爺。”
穆老夫人帶著丫鬟們浩浩蕩蕩的走了,若夏才敢出來,連忙跑進屋去。
九姨娘被掀翻在地,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如紙,虛弱至極。她慌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著九姨娘起來。
“姨娘,您怎麼樣?您等著,奴婢立即就去找大夫…”
九姨娘卻抓住她的手,急道:“丹語怎麼回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去找她…咳咳…”
“姨娘,奴婢也沒辦法,老夫人這明顯是想要您的命啊。再這麼下去,您就活不了了…”
“活不了就活不了。”
九姨娘喘息道:“我死了,老夫人就再無把柄可要挾丹語,丹語就不用為了我,繼續忍氣吞聲下去…我給不了她一個好出身,還讓她受我連累,為人要挾。若我死了,能換她清靜無憂,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