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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將近,陸少穎越發悶悶不樂。
顧芹看出母親有心事,便道:“娘,讓哥哥一個人回顧家吧,我不回去了。”
陸少穎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胡說。”
“娘,我說的是真的。”陸少穎趴在她膝蓋上,道:“我不想離開您,就想一輩子呆在您身邊,哪兒也不去。”
陸少穎輕輕摸摸她的頭,“那你爹呢,你不想他嗎?”
顧芹沒說話。
陸少穎歎了聲,神色黯然。
“當初我一意孤行,卻沒考慮到你們兄妹二人的感受。或許,我不該把你們帶走的,害得你們和親生父親分離九年,是我對不起你們。”
“娘,您彆這麼說。”
顧芹眼眶微酸。
離開顧家的時候,她還小,什麼都不懂。後來漸漸長大,問過哥哥,但哥哥也不太清楚大人們之間的恩怨,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們也從不提起父親。雖說從小是在母親身邊長大的,但看著府裡的孩子都能在父母跟前繞膝歡樂,顧芹還是會想念父親的。儘管,她幾乎已經記不得父親的模樣了。
但是,她更舍不得母親。
陸少穎笑笑,“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哭起來卻厲害得很。可每次隻要你爹一抱你,你就不哭了。大概也是因為如此,你爹從小就格外偏寵你。”
也就是這份偏寵,引來旁人嫉妒,從而引發後麵一係列的事情。
“當年我負氣與你爹和離,其實錯不在他。也是我執意要將你們帶走,你爹並沒有不要你們。所以日後回到顧家,你們切不可怨怪於他。”
顧芹嗯了聲。
陸少穎沒再說話。
歲月的消磨衝刷了她年輕時的輕狂傲慢不顧一切,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後悔過。她和顧延,真計較起來,或許還是她負他更多一些。數年來的孤寂與流言紛擾,也是她的報應。隻是連累了兩個孩子,卻是她的罪過。
她沒能給一雙兒女溫馨的家,還讓他們跟著自己為人奚落嘲笑,她不是個好母親。也,不是個好妻子。
隻是那時候,滿心怨憤,一心隻想著逃離,到頭來,卻發現大錯已鑄成,再無法彌補。
……
原本說好的,由陸少淮(陸大郎)送顧芹和顧荀回顧家,但正月二十,顧家來人了。來的不是彆人,正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陸少穎的前夫,顧延。
陸少淮在前廳接待他。
雖說當年兩家是姻親,但由於陸少穎是外嫁,所以陸少淮也沒見過這個妹夫幾次。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中間還隔著‘和離之仇’,兩人對坐卻無絲毫芥蒂,談笑如常。
“我本要動身將阿荀和阿芹送去顧家,沒想到你親自來了,這樣也好。”頓了頓,陸少淮道:“他們兄妹正在與三妹道彆。此一彆,怕是以後再難相見,你便多擔待一些。”
顧延點點頭。
將近四十歲的男子,已不再年輕,眼角有淡淡皺紋,眉宇間多了飽經歲月的滄桑。可見這許多年來,也並不那麼如意。
“她…”顧延猶豫了會兒,終是忍不住問道:“她還好嗎?”
這個‘她’,當然指的是陸少穎。
空氣有瞬間的沉默。
陸少淮彆有意味的看他一眼,略有些無奈的歎一聲。
“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顧延右手緊握,神色顯而易見的焦灼,欲言又止。
他沉默下去。
二十年了,從陸少穎嫁給他,到夫妻決裂,分離,再到他今日入京,已整整二十年。
彼時兩人都年少,新婚燕爾,他滿心歡喜,她卻寡淡冷情。知道她心裡沒他,但他總覺得,隻要持之以恒,他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直到後來,他知道她的堅持,源於另一個男人。
愛而不得的痛和‘背叛’的恨,讓他失了風度與理智。那幾年裡,他故意冷落她,氣她,卻最終傷的是自己。
夫妻最終決裂。
他沒想過他們會有此結局。也沒料到,她真的那麼決絕。也或者,是那個男人,讓她義無反顧,不惜拋下多年夫妻情分也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