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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行的婚期是在春天。
三月二十六。
晏子卉是公主,得從皇宮出嫁,由皇子們護送。她的親哥哥太子,以及已封王娶妃的三皇子賢王,四皇子定王,都負責來堵陸知行,輪番考問。公主的儀杖,普通百姓平日裡是見不到的,今日趕上公主出嫁,自然是熱鬨非凡,人群擁擠。
陸知行騎著馬都無法暢行,但他早已料到這番局麵,所以提前準備了紅封。紅封一撒,百姓們都一窩蜂的去搶,路就寬敞了。
晏子卉坐在鑾車中,輕紗遮掩,朦朧能看見外麵的景象,以及那個馬背上紅衣玉冠的男子,她的夫君。
她手舉著團扇,未被遮住的眼中含著脈脈柔情和羞澀。
兄長們鬨哄哄的輪番為難陸知行,好容易過了關,陸知行才如願的接到了自己的新娘子。
繞街道走了一圈,才到國公府。
去年剛嫁了女兒,今年又娶兒媳婦,娶的還是皇室公主,國公府喜事連連,冰賓客盈門。
為了今日的大婚,季菀忙了兩三個月,再加上過年,前前後後快半年,所有事宜才安排妥當。
陸知曦今年剛懷上,還未過危險期,本該好好在家養胎的。但親哥哥大婚,她說什麼都要來觀禮。全程方書庭都守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不鬆開分毫,生怕她有個半點閃失。
季菀看在眼裡,微微鬆了口氣。
新人進了屋,拜堂,禮成,送入洞房。
男客和女客是分開的,方書庭不能再陪著妻子去內院,季菀又要招待女客們,無暇顧及女兒,還好有毓寧長公主,以及竇氏和小藍氏她們。
毓寧長公主扶著兒媳婦,對季菀笑道:“你就忙你的吧,曦兒這邊有我們照顧,不用擔心。”
季菀點點頭,又對女兒千叮嚀萬囑咐,這才離去。
毓寧長公主慈愛道:“曦兒,我們去那邊坐。”
陸知曦甜甜的笑,“有勞母親了。”
她嫁了人也是一副小女兒的模樣,嬌俏可愛,活潑靈動,一點不像個即將為人母的少婦。
特彆招人疼。
毓寧長公主拿她當半個女兒般對待,如今她又懷了孩子,毓寧長公主更是萬分疼惜她,全程都在身邊陪著,少婦們見了都滿眼羨慕。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看看人家,出身好,長得好,嫁得好,夫君有出息還專情,公婆和藹可親好相處。嫁過去這才半年,就已經懷了孩子。
簡直就是老天爺的寵兒啊,比她娘的命還好。
再看看人家兄長,出身尊貴,年輕有為,跟太子稱兄道弟,將來鐵定跟他爹一樣是新帝的心腹。如今又娶了唯一的嫡公主,錦上添花啊。
話本子都編不出這麼美滿的故事。
你說旁人能不豔羨嫉妒麼?
不過嫉妒歸嫉妒,也就隻能在心裡酸一酸了,誰讓人家後台大呢。
她們哪裡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陸知曦也有煩惱。
其實跟她沒啥關係。
她的丈夫,方書庭,有個堂姐。嗯,隔了好幾代那種,又非京城人士,平時基本也不怎麼來往。年初,卻突然來了京城。
這姑娘叫方玉靜,今年二十三,有個十分奇葩的娘。
她娘重男輕女,其程度比呂氏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初生下方玉靜,就不大歡喜。努力了半輩子,也沒能生出個兒子。她腦回路清奇到把責任全都歸咎於方玉靜頭上,時常罵方玉靜怎麼就不是個帶把的如何如何。
方玉靜那時候小,經常被她娘罵得哭。方夫人半點不見心疼,看見她就煩。後來,她娘家弟媳生了個兒子。她歡喜得不得了,天天往娘家跑,恨不能把外甥當親兒子養。反觀自己的親女兒,那簡直比外人還不如。
差彆對待到讓人懷疑方玉靜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其實她偏心也就罷了,關鍵是她為了這個外甥,頻頻為難自個兒親生女兒。她外甥一歲的時候,開始學走路,好動,調皮,最愛抓人頭發。周歲宴那日,方夫人帶著五歲的女兒去道賀。
她稀罕外甥得很,抱在懷裡舍不得放手,男娃看見她旁邊的方玉靜,伸手就去扯她的頭發。彆看小孩子,手勁兒倒是大得很。方玉靜猝不及防,被他扯得頭皮生疼,立即抓著頭發往回拽。可能是勒了那小娃娃的手,他立馬哇哇大哭起來。
方夫人回頭就對著女兒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方玉靜捂著被扯痛的頭皮,委屈得眼眶通紅,卻不敢吱聲。自那以後,方夫人就再不帶女兒出門了。
有時候弟媳婦帶著兒子來府上作客,她也不讓女兒和外甥接觸。但隻要外甥鬨著要人陪他玩兒,方玉靜第一個就想到女兒,並且耳提麵命要女兒讓著表弟。小男娃搗蛋得很,沒少‘欺負’方玉靜。
比如用墨汁在方玉靜臉上塗鴉,還趁她打盹剪她頭發,撕她的書…諸如此類事件比比皆是。
方玉靜苦不堪言,表弟卻為捉弄表姐而開心異常,她娘更是百般鼓勵,理所當然道:“你身為姐姐,就該讓著弟弟,受點委屈怎麼了?又沒掉兩斤肉。隻要你表弟開心就行。”
所以隻要她表弟開心,殺人放火都行,對嗎?
年幼的方玉靜沒敢把這話問出來,但多年後,這事兒成真了。
她那個表弟,從小被親娘和她娘給寵得沒邊,小小年紀就一副紈絝公子之態。十四五歲就逛青樓進賭坊,學得一身不良嗜好。娶了妻後,更是不安分。好色就算了,還把青樓女子納進家中為妾,弄得家裡烏煙瘴氣。
二十出頭的人,還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