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剛才被女兒身上那股子味道熏得已是心中煩悶,如今寒風一吹,李氏身上比女兒更重的臭味更讓他胃裡直犯惡心,李氏倒過來的時候,他不自覺的退了半步,雖及時向前,穩穩的扶住了李氏,但李氏已看清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深惡厭煩。
渾身冰涼。
周氏剛才說的話和季遠往日裡對她的厭棄飛快的在腦子裡閃現,再回想起分家那日,季遠曾狠心說過休妻的話,她頓時心驚膽寒。
季遠如今就嫌棄自己,考中功名後身份水漲船高,還會看得上自己一個鄉村婦人?到時候女兒和兒子都要管彆人叫娘,小兒子還有可能長大後完全忘記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季遠再娶,新夫人還會為他生兒育女…還有婆母。她想起這一個月來劉氏每日不停歇的辱罵和嫌棄…到時候自己和季遠沒關係了,劉氏真的還會允許季遠重新把自己娶回家?
不可能的。
李氏太了解自己這個婆母的刻薄心胸。
這一個月來身心的煎熬她扛過來了,隻因心裡還有一絲希望,希望自己的丈夫得了功名做了官,再接自己重見天日。
可是如今看來,那根本不可能。
自己如果自請離去,季遠和其他女人恩愛纏綿,那個女人也跟著季遠沾光,做了貴婦人。而自己,還在不知哪個苦寒之地服役…隻要想到那個畫麵,李氏就恨得咬牙。
“萬紅。”
季遠察覺了她的顫抖,微微蹙眉,“你剛才說什麼?”
他想讓她再說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麵,到時候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覺得他為夫不仁,落井下石休糟糠之妻。他可是知道,韓家那位和趙家的婚事,就是因為韓義品行不端,最後被書院除名,取消了科考的資格。
所以,必須要李氏自願承擔所有汙名,他才能正大光明的,繼續參加科考。
李氏原本是極信任他,抱著十二萬分的希望,可如今明白自己的處境和未來,再聽他說的任何一個字,都是偽裝的欺騙和彆有居心的算計。
她暗中咬牙,抬頭說道:“我是說,我糊塗犯下這等大罪,你還願意來看我,我很是感動。但牢獄之災十六年,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阿雲和阿鬆,彆讓他們被人欺負了去…”
李氏也算是個聰明人,知道丈夫靠不住,自己又無法脫罪,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一雙兒女。隻要她還是季遠的妻,季遠就不敢再娶,也就沒人搶走或者虐待她的孩子。
季遠萬萬沒想到不過瞬息的功夫,李氏居然就改了口。他怔了怔,抓著她的手力道微重。
“你…可還有其他話要說?”
他盯著李氏,目光暗示。
李氏卻恍若未見,“沒有。”
那邊劉氏哭過了,也聽到了這倆夫妻的對話,她是個沉不住氣的,轉頭便怒道:“不是說好了你自請休離,換我兒前程,啞巴了?快去拿紙筆來…”
“娘!”
季遠猛然變色,那眼神,恨不能撕碎自己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親娘。
但是晚了,所有人都聽見了劉氏的話。
季遠為了前程,要拋棄糟糠之妻,而且還要將所有汙名全都賴在李氏身上。
季海沉了臉,對自己這個三弟失望之極。
**
縣城路遠,來回得一上午。
季菀相信母親,一定不會讓三叔得逞,所以安安分分的在家照顧弟弟妹妹。季容還是個半大孩子,做不到姐姐的淡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