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魏二爺還是采納了長子的建議,他總歸要為兩個孩子考慮。於是當晚,他便去了董氏房裡。董氏許久未見他,頗有些驚喜。
“老爺,你終於來看我了…”
她忍不住落了淚,半是委屈半是演戲。
魏二爺坐下來,低頭看著她。養了這麼些日子,她氣色已好了許多,頭上的傷口也已結痂。隻是她嬌養了十幾年,底子不大好,冷不防受此創傷,到底傷了些元氣,所以還得靜養幾日才行。
“我想過了,不能因為你一個人,毀了晗兒和萍兒。”
魏二爺語氣平靜,董氏聽得眼睛一亮,“老爺,你不休我了對不對?”
“我可以不休你,但有條件。”
董氏聽他前半句歡喜至極,隨後聽得後半句,又是擔心,忐忑道:“什麼條件?”
被晾了這麼多天,她總算有些明白了如今的形勢,所以也不敢輕易拿喬。
魏二爺便將長子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轉述了一遍,還未說完,董氏便十分激動的打斷他,“不可能,那都是我的私產,憑什麼給她?她跟著她那個寡婦娘嫁進蕭家享福,霸占著整個蕭家還不夠,還要來貪我的東西,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氣得不輕,氣血上湧,滿臉通紅,看著倒是豔若桃花的模樣。
魏二爺卻已不再輕易為美色所動,平靜的等她發泄完,“不止如此,你還得吃齋念佛贖罪。你若不同意,我便隻好給你休書,讓你回娘家。”
“老爺!”
董氏淒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是你的嫡妻啊,你怎麼可以為了外人,來如此羞辱要挾我?”
魏二爺搖頭,“沒人要羞辱你。當初你派人下毒,不就是要以此作為要挾嗎?如今報應到頭,你又何須憤憤不平?你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子女不願被休,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如今我應了你,給了你足夠的顏麵,晗兒和萍兒也都不會因此被你連累。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董氏喉嚨一堵。
那不過就是緩兵之計,是她留在魏家的借口。如今,卻是自食其果。
“老爺…”她坐起來,拉著魏二爺的手,哭得哀切,“就算我做錯了,可我再怎麼樣也是長輩,她還得叫我一聲舅母。這天底下,哪有長輩低聲下氣向晚輩賠罪的道理?她也不怕折壽麼?你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了嗎?我命苦,生母早逝,繼母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女,一直拿我當外人,連個丫鬟使役都不如。嫁給你後,我才逃出了苦海。你說過,不會再讓我受委屈,所以你給了我私產,讓我能在繼母和妹妹麵前抬起頭來做人。如今你要收回去,還要將我關進佛堂,日後我我還有何顏麵回娘家?母親尚在,我們就被分出去,旁人便是不知情由,也會猜測是我們犯了錯,咱們全家以後都顏麵無光。我和晗兒萍兒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可你呢,你要如何在官場立足啊老爺…”
魏二爺沒有理會她的哭求,道:“我若不罰你,就算蕭家礙於情麵不予計較,周家也不會讓我好過。魏家是望族不錯,卻怎麼都比不過周家。老太師雖致仕,但陛下對他仍舊敬重。周家還有一個首輔兩個侍郎…我不能為了你,賠上整個魏家。”
魏二爺在女色上糊塗,但在官場大事和家族上,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魏家與蕭家是姻親,但周家如今與蕭家,也是姻親。正如你所說,周家的姑娘懷了蕭家的骨肉,她還有個做縣主的女兒。未來幾十年,她都是周家主母。你覺得,蕭家會偏心一個犯了錯的姻親,還是為有功的主母討公道?”
他神情冷淡,“總之就這兩條路,要麼你聽我的,與我去蕭家賠罪,咱們搬出去。要麼,我休了你作為給蕭家的交代。我會分出去開府自立,再娶一個老實本分的女人照顧晗兒和萍兒。你拿著我給你的私產,願意回娘家也好,自立府邸也罷,都再與我無關。還有,你也彆想著繼續拿兩個孩子來威脅我。晗兒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他分得清是非黑白。萍兒被你嬌慣壞了,我以後也會好好教導她,不讓她繼續步你的後塵。我言儘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罷。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過來。”
說完後,魏二爺就起身往外走。
“老爺!”
董氏淒聲大喊。
魏二爺腳步一頓,隨即再不猶豫,大步走了出去。
隔了老遠,還聽得見董氏的哭聲。他聽在耳裡,心中隻覺得疲憊與悲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夫妻十多年,魏二爺便是對董氏再失望,卻也沒有到完全絕情的地步。他希望董氏能真心悔改,此事也可就此揭過,日後離了魏家,他依舊會好好待她。若她還執迷不悟,夫妻情分,也隻好到此為止。
董氏到底承受不住被休的後果,那實在太丟人。在哭鬨無果後,她隻能選擇了退讓,答應去蕭府賠罪。
魏萍得知全家要搬出去,趴在她懷裡哭了好久,但是沒有用。
數日後,魏二爺帶著董氏以及長子去了蕭家。
“姑娘,魏家來人了。”向凡匆匆進來,“說是要給您賠罪,魏二老爺,二夫人,還有表公子,都來了,正在榮安堂,老夫人差人來請您過去。”
季菀有些詫異。
董氏那性子,能舍得下臉麵來給她賠罪道歉?
懷著疑惑,她去了榮安堂。
蕭時和周氏都在。
“祖母,父親,母親。”
她進去後,先對著三位長輩行了禮,才在下方坐下。然後看向坐在對麵的魏二爺一家三口,月餘不見,董氏明顯消瘦了些。她已知道董氏尋死的事兒,躺了這些日子,不瘦才怪。
魏晗先站起來,對著季菀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家母糊塗,險些害菀姐姐於不義,已受祖母譴責,纏綿病榻之苦,今已悔過,特來向表姐賠罪,願以家父給與之薄產以消表姐店中損失。家父家母慈愛,不忍我兄妹二人受到牽連,故而稟明祖母,辟府自立,再在家中另辟佛堂,家母後半生將吃齋念佛贖罪,以求表姐諒解。”
季菀了悟了,笑道:“我們都是平輩,表弟無需行此大禮。”
話雖如此,她卻坐著沒動。她是長,又是縣主,魏家理虧,她這個禮受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