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在家呀!你……可能稍微等我一下,我現在,我和兒子在商貿城買點東西,現在準備打車回去。”
“在那兒待著彆動,微信給我發個定位。”
“沒事兒,現在下班高峰期,你不用特意過來接我們。這一來一回又浪費時間,我們打車回來。你稍微在家裡休息一會兒,快到了我給你發信息。”
“那注意安全。”
“好。”
他過來確實要堵一陣子的車,回去又要堵車,屬實沒必要。
“媽媽,爸爸在家嗎?”
把手機揣入兜裡,牽著他去打車“你爸爸說樓下辦了個年貨節,回來帶我們逛逛。怎麼樣?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爸爸真帥!我還以為今天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逛樓下的年貨節呢!有爸爸在太好了!”
“我也開心!”
“媽媽,那我們快點回去和爸爸彙合!”
“好。”
打車過程還算順利,剛剛中午那一陣兒下著蒙蒙小雨,現在地麵雖然濕噠噠的,卻沒再下。
兒子把拉鏈拉到頂,抗著寒風。伸一隻小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車子停下,他先上去。
“媽媽快進來,把這個袋子給我吧!”
“你坐好就行。”
“知道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幫我拎了一個袋子。和司機說好地址後,車子朝著小區的方向開。
果然又堵車了。
在二鋪紅綠燈處。
這條路總是會成為司機和乘客口中的焦點,原因就是堵車。
司機又開始抱怨“每次路過這兒就挺服這些領導,為了疏通主乾道交通,在這瞎整一個紅綠燈,每次經過這兒必堵。
有時候堵得我都不想跑這條道了!”
之前王偉開車經過這兒時也提到過,但沒有那麼氣憤。
我不搭腔也不好,首先以一種比較正的方麵去開導他“現在下班高峰期,應該哪兒都差不多。師傅,你要跑其他地方,可能比這還要堵。”
“那可不可能!”
“那你剛剛怎麼不跑彆的地方?避開這個高峰期,不就好跑多了嗎?”
他閉口不言了。
我心裡暗暗樂了。
就像兒子今天說的那樣,王偉跑車一般有兩種模式。
要麼在平台接單。
要麼把平台先撤掉,自己接一些路程比較遠的單。這樣就不會產生中介費。
無論在哪裡跑,在哪一塊位置賺錢,總是有其利益可圖才會驅使人去乾。
但在這條路上,很多人走著走著就開始抱怨,一些是眼前能看到的現實,有點難以跨越的障礙。
而一些隻是因為旁側的人說,自己就跟風也說。
好像不跟著說兩句自己就是另類一樣。
他估計也覺得我這話帶著刺,並沒有再發言,我們等了好幾次紅綠燈才終於路過這個路口。
前麵的車依舊在緩慢行駛著。
在某個瞬間,司機一邊輕輕拍打著方向盤,一邊掃了一眼後視鏡。
才開口說“確實,以前金陽這邊不怎麼堵車,但那會兒人少,我們也不愛跑這邊。
後來人多一些才到這邊跑車。之前在市區一樣堵,現在大多人在這邊生活、工作,車子多,人也多。
我們跑車生意不如從前,但堵車的狀況卻比從前隻增不減。”
“是啊。”看來他開始想通了,我也樂意和他接著說“現實狀況擺在每個人眼前都是一樣的,要麼選擇更好的,要麼適應現在的。
大多數人都沒機會選擇,能把自己眼前的事做好就已經很不錯了。人生就短短幾萬天,過完不會再有。
隻要有口飯吃,有衣服穿,不如開心一天是一天。”
“對對對!這個妹子說的話真受聽!你還彆說,這麼多年坐我的車從來沒人這麼和我聊過。
這個社會,多的都是抱怨。很多拿著工資,嘴裡卻都在說自己是牛是馬。
有時候工作崗位上區彆待遇,確實會讓人眼前一涼,心裡也跟著透涼。
但說實話,年輕人就得從這些路上走一遍,未來的日子才能過得踏實。一口吃成胖子,一夜暴富,這些事兒隻會讓人在未來的日子越走越偏。
人是最容易漂浮起來的動物,隻要手裡有錢,總會看不清前方的路,年輕時受的苦,是為了以後能握得住掙大錢的機會。”
“對。但歸根結底還是人的生命至上,隻要有一條命在,健健康康的,什麼都來得及,什麼都有可能。”
“對對對!哎喲,我突然發現和你聊天,整個人好像突然豁然開朗了!挺好挺好,感謝你的開導,不然不知道何時我才能不抱怨了!”
“言重了。”彼時車子已經靠近小區,隻需要再拐彎開進去一段就到。
我和司機說“你看,這不已經到了嗎?不也才20多分鐘而已?我們過去就花了十幾分鐘,隻比平常多幾分鐘。”
“對對對。”他說“就在前麵這個路口下嗎?”
“對。”
後來我們下車,他把車子開走。本來我打算給王偉發信息,但看手裡大包小包拎著,心想直接回家一趟,把這些東西放下後再和他一塊出來。
“喲喲喲,到家了!終於到家了!”
“爸爸,爸爸接住我!”
兒子剛換好鞋就朝著他那個方向撲去,而王偉起身離座,展開雙臂迎接他,把人往上騰空一送,兒子再落回他懷裡。
這舉動……
也隻有兒子小時候我這麼嘗試過,後來長大,體重跟著長,我就抱不動了。
“買東西了?”
我單手拎著東西,單手撐得鞋櫃,換鞋進屋。
“嗯,買了一點東西。嗯……你要不要試試大小?看看合不合身?”
“給我買了?”
他眉頭輕擰著,問。
“對呀,我們仨每個都有。”
“你們兩個買就行了唄,我這邊也用不上。”
“誰說的?要是不小心灑點湯湯水水被打濕了之類的?多一件多個備用。”
“哪有這麼不小心?”
“哎呀,那你到底要不要嘛?”
我有點不耐煩的聲音後,這家夥終於老實了。
“……嗯。一會兒回來再試吧,你也知道我大小,不可能買錯。”
我“……”
這話,怎麼聽都很正常。可從他嘴裡說出來,鑽入我的耳朵去……
總覺得好像變了幾道味。
不過我也隻是那麼澀澀的悠悠的從心裡那麼一過,立馬把話題拉正。
“行,那你們倆先等等我,我把東西放好就回來。”
“嗯。”
“兒子,把你的東西給我。”
他拎著的那一口袋東西還在他手裡。
聞聲,在兒子一句“媽媽給”中,我從他手裡接過,拿到臥室去。
兒子的放在他那個臥室,我和王偉的放在主臥室。
沒多做停留。
等再回來時,人家爺倆已經穿戴整齊,在門口等著了。
他依舊抱著兒子。
我原地愣了一愣,旋即邁開步子走過去,換鞋。
“你讓他下來自己走走,消化消化。”
跑了一天車,還抱著走。他也不嫌累。
“沒事。再過些年我就抱不動了。”
“爸爸,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來吧。”
“確定?”
兒子有點發愣。
“那就抱你到樓下,然後自己走?”
“行!爸爸,你怎麼這麼暖和呀?比火爐還要暖和!以後每個冬天我都要爸爸抱著!”
以後每個冬天都要爸爸抱著!
也隻有小孩才會說出這麼……真實的願望出來。
人一旦上年紀,就會患得患失。哪怕像許願這種事,都生怕自己要得太多,怕什麼都得不到。
這個年紀真好呀。
“媽媽,你怎麼不和爸爸說話呀?你不想爸爸永遠陪著我們嗎?”
我衝著他勾唇一笑。
然後緊挽著王偉手腕。
“當然了!”當然希望他永遠都陪在我們身邊,我們一輩子都好好的。
“會的!”他說。
“什麼?”
他再解釋“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電梯的燈光布在他臉上,仿佛鍍了一層金光。讓人下意識全身心的信任他,追隨他。
“好。”
我把臉貼在他手臂上去。
剛到樓下,兒子就從他懷裡梭下地。咚咚咚的踩著鞋在前麵領路去了,但也不至於走太遠,始終都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今天話怎麼這麼少?”
倒是王偉先開口。
“嗯……”我把手插入他兜裡,和他在一塊兒緊握著,暖乎乎的,於是整個人從內到外都舒服極了,仿佛是這世上最幸福的那一個,說話時嗓音裡仿佛都帶著糖,雀躍的味道難以抵擋“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真是回來帶我們看年貨節的?
如果是,那就再好不過了。最好不要是因為他媽媽的原因,我希望哪怕他心裡這個事兒還沒有揮走,還沒完全接納,但也不要再往他心裡攘沙子了。
“不是說了回來帶你們看看年貨節?”
“就沒有其他的事兒?”
我貼在他手臂上,微微斜仰著頭看他,和他視線對上。
天已經黑下來,小區的路燈也打開了。他在一層暗紅色的燈光下,始終保持麵色不改,情緒難辨。
在最後居然咧嘴笑了。
“走了,哪有這麼多問題?”
“你都還沒回答!”
“我怎麼回答?”
他摟著我的肩往前走,一邊說一邊道“兒子走在前麵去了,咱們得加速追上他才行。”
“王偉同誌,我兒子他有分寸好嗎?你能不能正麵回應我的問題?”
“我的回答還不夠全麵?不都說了回來陪你們逛逛?你要覺得不合適,那把兒子喊回來,我現在再去跑車?”
他張口就準備喊兒子。
被我一直晃蕩,堵住了嘴。
“唉,行行行!算你敷衍通過!那我們……就好好逛逛吧!唉,對了,他們好像發了購物券,但我沒拿下來……”
我這才想起購物券的事兒。
“我拿了。”
“啊?”
他把包裡的購物券摸給我看。
“我看放在茶幾上,是這裡能用的,順手就拿了。”
“你還真是……個小可愛!”
“沒你可愛!”
他捏了一下我臉頰,我對著他喊疼。他也沒立馬收手,在一個人不太多的地方,一口親在我臉上。
這才鬆了手。
“你才是最可愛的那一個!”
“……你這話我可以當做是誇獎嗎?”
“你要當成讚美也不是不行。”
“那好吧,謝謝你的誇獎和讚美,希望以後更可愛一些。這樣才能……俘獲你的心!”
“嗯……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對可愛的生物並不那麼感興趣。你要想俘獲我的心,可能還得想想彆的法子……”
“……”
這話方向隱隱有點偏離了,不太對勁。卻又鬼使神差地勾人前往,想一探究竟。
所以我和他以悄悄話的模式溝通。
“你想乾什麼?是不是又想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我告訴你啊,有些心思你得收一收,有些節製……你不得不信!”
“節製什麼?”
“未來還有幾十年,不要提前就消耗光了?”
“看來,你對我的能力還存在誤解和偏差呀!”
“……你到底想做什麼?!不如明明白白的說!”
“晚上你就知道了!”
“現在不就是晚上?”
“彆著急,先把肚子填飽了來!”
我這心裡是又害怕又期待,害怕……是怕麵臨那種生死難料的場景,每次都好像要死一回。
有時候覺得要死好幾回。
期待,則是因為這家夥確實太勾人,那滋味難戒呀!
年貨還是那些貨物,逛的人挺多,到後來發現那個購物券根本就沒什麼用。
他既然每家每戶都能發上一遍,那就證明這東西並不太重要。真正聰明的商家不是想通過各種門檻讓人買,而是多方麵多渠道,將就顧客。隻要價格到位,怎麼都行,能賣一個是一個,能少一斤是一斤!
這才是銷售。
整個過程,我們以吃為主。什麼新疆烤肉串、長沙臭豆腐、貴陽絲娃娃……
我們都嘗了個遍。
“兒子說,你挺喜歡吃夏威夷果?”
“嗯,覺得還行。”
“我們今天也給你買了。”
他愣著眼看我。
“乾嘛啊?就買個夏威夷果把你樂成這樣?至於嗎?當家的!”
一句當家的把他逗得開懷大笑。
他就是把我往懷裡摟得更緊,即便人多眼雜,他也毫不過問,連連親了我兩次。
“嗯!那你就把這個當家的照顧好,伺候好了,什麼都有了。”
“行!但是有個前提。”
“什麼?”
“得全部都是我的,我才願意伺候。”
他嘴裡嘶了一聲。
眼裡卻全都是溫柔和寵溺。
“乾嘛呀?你都不說句話!你是不是變心了?”
“李雲煙,我說你彆太得寸進尺!老子什麼不是你的了?還用得著你來說?!”
“切!那親兄弟明算賬,醜話得擺在前麵說嘛。要是之後你不認了怎麼辦?”
“不認……那你就把我踢出家門,然後再讓我淨身出戶唄!”
“你還真有這個心啊?”
“沒有。”
“……乾嘛?說了沒有,你這……讓我有點難做呀!要不咱們現在回家,給你檢查檢查我的忠誠?”
“……去你的!你要敢對不起我,我就跟你拚了!”
“你拿什麼和我拚?”
“拿命唄,還能拿什麼!反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直接把你廢了,我不用,彆人也休想用!”
他被逗得直樂。而我還在跟他強調說我說的句句屬實,讓他注意著點兒。
他沉沉地笑著,連連應好。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說要陪我們逛年貨節。
大概9點多時,我們開車到會展城。車子駛入某個大樓停車場。
他說這邊有表演,帶我們來看看。
結果看什麼表演?
電梯直達一個樓層,出門就是酒店大廳。
“……”
我在酒店門口拉住他!
“你……”眼睛在周圍亂瞄,試圖找出可疑的點來“是不是走錯了?我們來這兒乾嘛?!”
以前在貴陽住酒店開房,那是因為沒住的地方。
現在租了房子,乾嘛還來這種地方消費?這不就是純純的砸錢嗎?
“沒走錯。我說的表演就在這兒!”
“啊?”
“走吧!”
“唉,你等等,我們不是……
這酒店能有什麼表演?你是不是被人給坑了?
而且兒子……”
就算他有彆的心思,兒子也還跟著我們呢!這也太不……
“收起你所有的心思,安靜跟我走。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不用你來提醒我。
成嗎?”
“……”
於是我和兒子被他帶到大廳,刷身份證。然後進入一個套房……
寬大的落地窗、舒適溫暖的房間、大床、有一個客廳、兩個房間對立。
說實話,我從來沒住過這麼好的酒店。對我來說能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就可以了。
之前我們在貴陽開房那一次,還帶有浴缸。但和這個環境比起來,天差地彆。
這個大很多。
“怎麼……怎麼突然帶我們來這兒?”
兒子已經被眼前的夜景吸引,跑到落地窗那趴著看外麵,廣場上果然有表演,小家夥不知從哪兒得到一個望遠鏡,此刻正津津有味地拿著望遠鏡看廣場上的表演,壓根管不上我們這邊!
我被他拉進房間,抵在門上。
雙手被他抓到頭頂,摁在牆上。
他那張五官分明而硬朗的臉不斷在我眼前放大,最終在我以為他要親下來的那一刻,突然扭轉靠著我的耳朵。
氣息又熱又滾燙。
話音沉而富有磁性。
“這裡的隔音效果特彆棒。”
“你……”
“嗯,帶你看個東西。”
“什麼呀?”
“跟我來!”
我腦海裡全部都是他說的關於這房間隔音效果很棒的事兒。
反正,肯定都是關於那檔子事兒。要麼就是什麼奇異的服裝,要麼,是什麼新鮮的道具。
總之就沒有他想不出來的。
“哎呀,你乾嘛呀?!看什麼東西還非得蒙著眼睛?!”
就他那一堆玩意兒,我就算沒見過,也在網上刷到過。總不可能超過我刷到的那些消息展出來的物件吧?
除非是他親自設計,親手製作的。
我不知道他把我領到哪兒,剛剛這個房間我沒注意看,就在門口掃了一眼,而且屋裡沒開燈,是借著落地窗透過來的光線隨意瞄的。
在他一聲“彆這麼猴急”中,我徹底閉上了嘴。
心想著你要這麼說,我還就真一句話都不講了!
然而沒多久就聽到他在旁側問“準備好了嗎?”
“……你不是讓我彆猴……”
“李雲煙,忘記我們之前說過的所有話。現在真誠的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兒子還在外麵……”
“你彆掃興!”
我捏了捏指尖,心中一橫,點了點頭“嗯,準備好了。”
“那我數三個數你就睜開眼。”
“好。”
“3、2、1!”
房間隻亮著一盞燈,在這盞燈的照耀下我徐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難以忽略的顏色。
藍色妖姬。
由藍色妖姬花瓣彙聚而成的一個愛心,就在床的正中央。
花瓣中間還有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我整個人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隻知道用手捂著嘴。
目瞪口呆的盯著麵前的心形和絲絨盒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是活在現實中,於是扭頭看他,隻瞧見他眉目深深、滿臉堅毅的樣子。
“你……”
聲音都有點兒跑偏,腦子也組織不好話語了。
“你怎麼……”眼裡已經充斥著水霧,水霧慢慢變成水光,眼前的景又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不是之前才問過我,你不是之前才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花嗎?就是為了這個?”
他在某一天問我,說如果讓你養一種花,你想養哪一種?
然後我就隨意回答了一種。
因為那會兒我剛好在手機上看到藍色妖姬的圖案,覺得很漂亮,也很勾人。
我覺得比紅玫瑰要好看。
然後他就記下了。
“嗯,所以想用這個給你求婚,可以嗎?”
求婚。
當我聽到這兩個字時,眼裡的淚終於沒憋住,奪眶而出。
說實話,我隻是想和他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隻要平常的生活瑣事上他不差事兒,我就已經很滿足。
卻沒想到他會為我準備一個求婚儀式。
這不像……不像網上說的那些那麼鋪張浪費,卻一點都不比那些差。
一個套房。
藍色妖姬花瓣鋪在床中央,還有絲絨盒子裡沒拿出來的求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