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談笑間，飯菜也跟著擺到餐桌，兒子早早就惦念著他買回來的飲料，自主將椅子擺放好，等我和王偉把最後的菜端過來，擺桌吃飯。
餐桌上，我滿臉堆著笑，今天早上的事兒似乎全都在此刻靜謐安好的氛圍中煙消雲散。
“爸爸的。”
“媽媽的。”
“還有我的。好了，爸爸媽媽，咱們乾一杯！”
有兒子這個活躍氣氛的小能手在，所有人都被暖起來了。我第2個端起杯子，王偉緊接著端杯和我們的杯子碰在一塊兒。
“新年快樂！”
他說。
“新年快樂！”
我說。
“爸爸媽媽新年快樂！”兒子說：“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兒子說到紅包兩個字兒時，我腦袋嗡嗡的，這兩天我一直都在想著要怎麼準備過年吃的飯菜，從飯菜的清單到擺桌，就是沒想到紅包這個事兒……
這小家夥。
讓我有點深感自責呀~~
但我又不想讓他掃興，所以扭頭用眼神向王偉求助。
王偉清了清嗓子，旋即不知從哪兒變魔法式的掏出來一個紅包，遞到兒子手上。
“來吧，你的紅包！”
“謝謝爸爸！還有媽媽呢？媽媽的紅包？”
兒子今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讓我有點難以應付。要不找個理由告訴他，就說我給紅包一般是掐著時間點給，現在還沒到時間？晚點再給他？
正準備開口被王偉搶了個先。
“爸爸和媽媽怎麼可能拿兩個紅包？這是我們一塊兒為你準備的，男人不能太貪心啊。
快吃飯，吃完咱們出去轉悠轉悠。”
“啊，這樣啊？好吧好吧好吧，那我先收下了。
謝謝爸爸媽媽給的紅包，祝爸爸媽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的寶貝！”
他幫我轉了場，我心裡懸著的石頭也慢慢著地，心想著回頭找個機會把紅包給兒子補上。
卻聽到他在旁邊問：“你這寶貝指的是誰？”
兒子喝了一口飲料，立馬捂住嘴。咯咯咯笑出聲來。
我被他笑得有點臉燙。
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寶貝，可以嗎？”
“我歲數不行。不適合當你的寶貝，你換個稱呼。”
“…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自己想想。”
兒子又在一旁笑，見我許久不回，於是開口牽引：“哎呀媽媽，爸爸是想聽你叫他老公啦~~
多莉她媽媽也叫她爸爸老公，每次他爸爸一聽到都好高興的。
所以爸爸肯定也想你叫他老公，對吧爸爸？”
一邊說一邊朝著王偉擠眉弄眼，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王偉獎勵他一塊豬蹄膀上扯下來的瘦肉，瘦肉還從辣椒蘸水中過了一遍，那色澤看著都叫人口水直流。
“說對了！”
“看，我就說吧！媽媽，快點快點兒，你就滿足爸爸一下唄。你看他笑得多開心！”
“……”
如果隻有我和王偉兩個人在，或許早就已經喊出來了，不會覺得那麼害羞。
但當著孩子的麵……也不知是哪根神經在攪著，反而搞得有點矯情。
某個瞬間，我還是覺得不能在兒子麵前丟臉，剛剛他拿出來做比喻的可是多莉的媽媽，雖然大家玩笑歸玩笑，小孩之間的喜歡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但即便這樣，我也不能在兒子麵前輸給多莉的媽媽。
“新年快樂！我最親愛的老公。”
後麵喊得我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但隱隱之間覺得似乎還不錯？~~
有一種關係更進一步的錯覺，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裡悄然的滋生著。
我知道這些情愫全是偏向王偉的，但我任由它們在心裡瘋長，任由它們隻為他一個人盛開。
“新年快樂！我最愛的老婆。”他也給我夾了一坨蹄膀肉，肥肥的，看著有點膩。
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嫌棄。
在一旁開導安撫：“吃吧，你現在太瘦了。過年就得吃點好的，這個不膩，我已經替你嘗過了。
可以美白的，對皮膚好。你們女人不是喜歡什麼補充膠原蛋白嗎？
這就是實實在在的膠原蛋白。”
“我們女人？”
我又提取到這個措辭，邊吃他剛剛夾過來的豬蹄膀，邊帶著八卦看戲的心理問。
他提了口氣。
“有問題？”
“這個們還有哪些呀？”
“這個們包含的多了去了，要看你想知道哪些。”
我嚼肉的動作驀然頓住，睜眼盯著他，而他沒有任何表情變動，臉上依舊噙著淺淺淡淡的笑，謙謙君子一般，溫潤如玉。
怎麼也聯想不到這是剛剛說挑釁的話語的人。
“要不你全都說說？不要有遺漏。”
“算了，吃飯吧。沒什麼好說……”
“唉，彆彆彆，話都已經上題了，現在不說不就等於吊著人胃口？這一點都不道德！
說吧，沒事，我就當戲聽。前提是你說的是真的，不然……”
“你威脅我？”
兒子在一旁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邊吃邊盯著我倆笑。
也不開口發言，估計覺得時機不對。你覺得沒必要在這時開口？
“這怎麼就叫威脅了？我就是好奇。”
“嗯，那你把這些都吃完，吃完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他邊說邊挑著眉眼，示意我把我碗中堆成山的飯菜吃完。
這簡直就是為難人。
“怎麼？不願意呀？那就不說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要強求我說。
吃吧！”
話音特彆爽朗，仿佛是在為他自己開脫，而我心中暗暗有非聽不可的想法衝刺著頭腦，又怎麼可能就此算了？
“行。”我點了幾下頭，一不做二不休道：“希望你說到做到。吃就吃，你最好想好你要怎麼說，不然我全都吃完，聽到的不是我想聽的。
你就罪加一等了！”
他一隻手微微往上抬了一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悶聲埋頭吃起來。
他們倆也沒閒著，一頓年飯就在我們互相的吹捧和威脅中吃完了。
“快點兒！把你剛剛的話解釋清楚！”
剛放下碗筷，我就跟個戰士似的，連忙討要一個結果。
他還準備收碗進廚房，被我又拉坐回凳子上。
“什麼話？”
他還裝不知道。
“媽媽讓你告訴她那個們字代表什麼！”
兒子在一旁提醒。
我給兒子遞過去一個認可的眼神，另一隻手衝著他豎個大拇指。
“好好編你的謊言吧，開脫是不可能了，兒子都記得的，你怎麼可能記不得？”
“有沒有可能就是我最近的記憶力確實下降得嚴重，所以……”
我一隻手搭在他一邊肩膀。
他的目光追隨著我那隻手，定格。
“從現在開始，你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考慮，一分鐘後，你就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那有什麼樣的後果？”
“後果就是，兒子剛好差一個陪他睡覺的人，他最近老愛做噩夢，你晚上多陪陪他。
先陪個十天半個月的吧，如果他習慣後，你也可以嘗試這沙發……”
“這個們字……”他故意拉長了音調，似乎在給自己思考的時間，把我搭在他肩膀上一隻手抓在掌心，又熱又乾燥，還有一股男人不可小覷的力量，我本來想撤回，但很顯然沒這機會：“代表我剛認識的你，認識後的你，還有現在的你，以後的你。
每一個你。合起來就是這個們。”
我在他這句話說完之後下意識張開嘴，隻是一句話音都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
“這是最真實又最誠懇的心聲，這大過年的，你要是對這個還抱有懷疑或是其他，就是對這個節日的不尊重。
也是對你自個兒不信任。”
兒子在旁邊捧腹咯咯咯笑。
我被他們兩人搞的啜出幾聲無可奈何的笑來。這家夥還挺無恥的，居然這麼說。讓人都不好意思懟回去了。
更不好意思雞蛋裡挑骨頭。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就隻能找彆的法子收拾他了！
“嗯~~既然你心裡有這麼多個我，那證明我對你而言還是挺重要的是吧？”
他眉目一凝。
似乎也隱隱感覺到我這話有些不對勁。
但在兒子麵前他也不可能讓自己丟麵。
“當然！”
“行！”我把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起身離座，對著桌上一堆殘羹道：“那這些我就交給你了？”
“……要不……你給我打個下手？好生活是夫妻兩個共同造出來的嘛，你也幫幫我，讓我看到我在你心裡的位置？”
“……可以啊！一會兒我幫你擺放碗筷，行了，去忙吧。
我要去個洗手間，一會兒出來幫你， 加油~~”
我說完就走，遲一秒都怕自己走不動路，怕自己陷在原位。
後麵是他無奈的歎氣聲，還有我兒子更大聲的笑。
“兒子！動起來，幫爸爸把這些端到廚房來！”
“知道了，爸爸。”
“你一會兒注意著點兒，有人來敲門過來跟我說一聲。聽到了嗎？”
“爸爸，為什麼會有人過來敲門呀？是之前那個壞蛋還在嗎？”
“不是，爸爸找了換鎖的工人，一會兒要來給我們家換鎖。”
我在洗手間聽到他們對話，這一早上到現在，整個過得像是在夢中一樣。先是那個人來敲門，威脅我們。
然後他回來。
他把之前的事兒在我麵前坦白了一次。
再之後就急著準備過年的飯菜，我都還沒來得及問他今天的事兒要怎麼處理，他倒是先找了換鎖的工人上門。
我心裡又開始有些疑惑和惆悵。
如果他媽那邊不給個態度，我們以後的生活肯定會攪得不成樣。無論搬不搬家，這問題都一直存在。
必須要她那邊給個態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