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老家一切都過得順遂又溫暖。後來我媽提到：“小王啊，這次你們回來有沒有想過回家去看一看？還是說你們回來的那天已經去了？”
他說的是王偉的老家。就是養父養母那，林峰的隔壁。
那個……我們的故事開始的地方。聽到我媽這話我和他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該不會還沒去吧？”
王偉搖頭。
“哎呀，不是我話多，我覺得你們還是應該去看看。備點香燭，去給你爸媽上上墳拜個年。順帶把小公主帶過去，讓人家老兩口好好看看。這好歹也是他們家的種。你們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
剛剛王偉一直在猶豫，估計也是因為我的原因。其實我和他都不太想去惹紛爭。之前的事……給我們兩個人造成太大的影響和阻礙。
“媽，我們會看著辦的，放心吧。”
我媽在挑選豆子，準備自己磨豆花吃。我好這一口已經好了很久了，以前自己做的時候就覺得還是老媽做的好吃，不過那會兒不敢想還有能吃上的這一天。
後來王偉提出帶我們出去。我們都默認是他準備帶著我們回老家，給老人家拜拜墳拜個年。
沒想到他隻是帶我們去了鎮上。
“我們不去看看嗎？”
“昨天我就已經去了。你們就算了吧，該說的話該談的事兒我已經跟二老說過了。就不要惹事兒了。”
他說：“現在這樣，我爸媽看到肯定會很高興。我身邊有你們不容易，不想再去做這些沒有底的事。”
其實我能明白。
林峰現在一無所有了，雖然當年王偉決定把手裡掌握的證據用來壓著他。
但是難免會生出變動。
本來現在我們已經擁有這麼完美的生活，如果林峰看到我們過得這麼好，保不準會重新改變主意，對我們下狠手。
有時候人會不會做一件事兒，不過就是看對方是不是比自己過得好。人都是喜歡比較的動物。
看彆人過得好會歎一口氣。
看彆人過得不好會鬆一口氣。
我讚成他這個想法。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嗯……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對於老家鎮上，其實剛剛開車經過時並沒有多大的變動。無外乎就是森林公園、農貿市場、十字路口那幾家奶茶店……
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沒有可去的地方了。但都已經來了，總不能直接開車回去吧？
最後王偉給了一個不錯的地方。
中學。
我和他一起讀過的中學。進入校門有一個保安室，處於大門口的右側。
還有保安在值守。
本來以為不能進去了，沒想到王偉幾句話就讓人家替我們開了小門。
“現在基本上都放假回家過年去了，很多老師也都去城裡過年了。沒什麼人，你們不要在裡麵逗留太久。我都是破了規矩讓你們進去的。”
“好好好，放心吧，我們就是回來看看。”
王偉又給他遞了一支煙。
我們帶著孩子漫步在校園的小道，走過長長的坡，來到曾經的小賣部，再往更深處走，就是校園的食堂。
食堂和男女生寢室是挨在一塊兒的。方便大家吃完就回寢室休息。
挨著食堂這邊有些宣傳欄。即便放寒假，也沒有影響上麵繪畫出來的一些風景和文字內容。
斜坡走完就來到又寬又平的操場。
“哇，這裡有一個好大的操場唉，媽媽，還有兩處打籃球的地方！比我們學校大！”
“嗯，這裡很大。”
兒子蹦蹦跳跳跑到操場上去了。王偉抱著孩子，和我慢慢牽手走。
“這裡變化好大，但是好像又沒有變。我記得以前全部都是平地是水泥地，現在換成了塑膠操場。還有這邊，從這兒過去有一個百草園，百草園挨著一棟教師家屬樓。
那邊還有一條小道可以竄到食堂。
然後……這裡是跳遠的地方，那邊那個台階，每次我們跑完800米就會在那兒放鬆。有一次……”
說到這兒我突然停了。臉有點紅。王偉就問：“有一次怎麼了？”
“沒什麼！”我抓著他的手在半空輕輕晃蕩的反過來問他：“你也在這兒讀過書，難道沒有一點兒有趣的事兒嗎？”
他抓著我往前走了一段路，沉默了一會兒後說：“有趣的事……那會兒還挺無聊的，經常和他們一起打籃球。我的個子中規中矩吧，但很多人是到初三才長個。於是每次他們都覺得我有點欺負人。
有一天，有個人心生計策，在打籃球比賽的時候，準備把我撞倒。覺得彼此我就會負傷，不能上場。結果陰差陽錯的，那天下過雨，操場上還有一些水漬。
我躲了一下，他自己摔了個狗吃屎！最後被送到醫院住了兩個星期。這算不算有趣？”
我捧腹大笑。
“有趣是有趣，但是這個是人家的囧事兒……我怎麼覺得你有點沾沾自喜，還有點兒報複後的快感？”
他也不藏著掖著。嗓音裡啜了一口氣。
“還好吧，隻能說他這叫自食惡果。我又沒有動一個手指頭，難道應該反省的人不是他嗎？人就不應該動歪心思，彆以為自己聰明，即便人家不知道，但是老天爺看得見。
這不作繭自縛了。”
他又重新牽著我的手，十指相扣著。我們在操場駐足停留了一會兒。最後叫上兒子一起從另外一邊返回校園大門。
路過這條路時，有一個……校園獎章爛。用玻璃框裱起來。
然後……我就看到上麵曆年留下來的一些優秀學生照片。
王偉的都還在上麵。
兒子在下麵拍手叫好：“哇塞，這上麵有爸爸呀，爸爸你年輕的時候好年輕啊……”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我嘴角的笑就沒斷過，直到我的目光滑到另外一張照片上麵……
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時間都暫停了。
那是一張集體大合照。是當年代表各自的班級去縣城參加奧數比賽的照片。
奧數比賽。
如果不是這張照片，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學習拔尖的人。
重點是，當年總共有三個獲獎的人。然後……我就看到自己左側的王偉。
我是三個人當中唯一的女生，所以站在中間……
“媽媽，這個人是不是你呀？看起來很像哎？”
隨著兒子一句話問出來，我的眼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我下意識用手捂著嘴，瞬間好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湧流在心裡轉著。
我扭過頭看王偉。
他卻顯得異常平靜，好像早就已經在他的……
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樣。
“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啊？”我調整好聲線問他，兒子給我遞了一張紙，還問我怎麼了。
我甚至都來過幾回他直接問：“你是不是早就……”
因為突然把他的目光從照片上轉過來，深深鎖著我的眼，另外一隻手伸過來幫我擦乾眼角的淚。
聲音平平靜靜的。
“是不是覺得挺有緣分的？”
“爸爸，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和媽媽嗎？你們兩個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嗎？”
王偉重重點頭。
“所以，你不是後來回到家修房子才認識我？你是在這個時候就已經認識我了是嗎？”
可我那一會兒居然一點都沒有……沒有對他的記憶。或者說壓根就沒有注意過這個人。
明明……他以前就很耀眼的。現在看著這張照片，我突然好像想起以前很多次有人在我耳邊提起過他的……提起過他名字的一些場景。那些話好像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