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俠第一次見到蝙蝠俠的時候, 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雖說雪莉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插手哥譚的事,但你總不能指望當有事故發生的時候蜘蛛俠會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 所以彼得在遲疑了五秒後就脫掉了外麵的衣服收進書包塞給內德, 自己套上頭套射出蛛絲衝了上去。
如雪莉所說, 蝙蝠俠確實在事發後很快趕到,他看了一眼彼得, 用沙啞而粗糲的聲音說:“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字數不少,態度也算得上溫和(和以前比起來), 如果不是他認識彼得加上知道對方還隻是個孩子,蝙蝠俠的話絕對隻有一個字——
滾。
但小蜘蛛還是被嚇到了, 從濃稠的黑夜中踏出來的漆黑身影無比高大,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擰掉他的腦袋一樣;他的身形格外健壯,充滿壓迫感和威脅性;當他毫無情緒地開口說話的時候, 雖然彼得知道他沒有惡意, 但也許是蝙蝠俠剛剛殺意凜然地解決了——打暈了用槍指著他的一個匪徒,所以他敏銳的蜘蛛感應還是在瘋狂地嗶嗶作響。
蝙蝠俠說完那句話就跳上蝙蝠車接著去處理事情了,小蜘蛛猶豫了一下, 還是用蛛絲蕩著追了過去。對方人數很多而且火力非常猛,而蝙蝠俠卻隻有一個羅賓幫忙, 這讓彼得有些擔心。但雪莉的告誡依然深深地烙印在彼得心裡——如果忍不住出手了也就算了,但當蝙蝠俠在場的時候,絕對不要試圖和他搶人頭。所以彼得隻是蹲在高處,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人一鼓作氣地端了賊窩。
蝙蝠車從火焰中竄出, 而後一道漆黑的身影從窗戶躍了出來,射出爪鉤槍攀上高處,站到彼得麵前。
這本來就是一個狹窄的天台,兩人離得非常之近,蝙蝠俠的身形將蜘蛛俠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下,他的身後披風飄揚,如同展翅的蝙蝠翼。
和自己比起來顯得龐大得多的身影令彼得連連後退,卻沒意識到後麵沒有欄杆,徑自摔了下去,然後在蝙蝠俠上前之前又自己爬了上來。
“對對對對不起!”
蝙蝠俠內心無奈地看著麵前的男孩兒,蜘蛛俠麵罩上的白眼睛正驚恐地收縮著,像是見到了天敵的小動物。
“回酒店去。”蝙蝠俠沉聲說。
彼得覺得自己不管聽幾次都適應不了蝙蝠俠這個聲音,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您有沒有考慮換一個變聲器?”
蝙蝠俠:“……”
然後小蜘蛛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他一下子捂住嘴,對上蝙蝠俠麵無表情的臉——其實他有表情,他挑了挑眉,隻是麵具擋住了——他頓時更哆嗦了。蝙蝠俠好凶,而且他好高好壯,這種強壯是和美國隊長不同的,史蒂夫身上正直溫和的氣質自然而然地弱化了他的威脅性,他是忠誠的大兵,這個身份也是加分項,不論他看起來再怎麼凶悍也不會讓人感到危險。
但是蝙蝠俠他他他他——
他應該不會欺負雪莉吧?!
“嗯?”
在聽到蝙蝠俠疑惑地、危險地、充滿冷漠地發出一聲輕哼後,彼得才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地把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他幾乎要哭出來了,“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無意冒犯!!!”
“嘿,你倆在這兒談心呢?”
又是一個人影落到天台,彼得看到熟悉的裝扮後幾乎要喜極而泣,“夜鶯!”
雪莉萬分慶幸自己事先知會了阿弗,讓他如果發現蝙蝠俠和蜘蛛俠對上後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她上前一步,問道:“受傷了沒?”
“沒有。”
蝙蝠俠和蜘蛛俠同時說。
蝙蝠俠低沉粗獷的聲音和蜘蛛俠略帶顫抖的小奶音重疊在一起,令三人齊齊沉默。
雪莉:“……”
“咳。”她清了清嗓子,其實她問的是蜘蛛俠,“那好,各——”她忽然瞪圓了眼,眼尖地看見了彼得後背上的傷口,“見鬼的沒受傷!小蜘蛛,你製服都破了,沒感覺後背涼涼的嗎?”
彼得想說其實他現在緊張得全身都涼涼的。
“這是什麼……”雪莉皺眉盯著傷口,“燒傷?”
“噢,剛才有個人拿了把會噴火的……呃,槍還是什麼東西來著。”彼得說,“傷到了嗎,我還以為我躲開了。”他努力地扭著上身想要看,然後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哭喪著臉說,“好、好吧,我沒躲開。”
雪莉拍拍小蜘蛛的手臂,“走吧,我和你回酒店處理傷口。”
小蜘蛛渾身一凜,他感覺到蝙蝠俠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更冷了。
彼得欲哭無淚:“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回莊園。”蝙蝠俠說,“所有人。”
彼得瞬間閉嘴。
雪莉把彼得帶回了韋恩莊園,小蜘蛛緊繃的神經直到品嘗到阿弗的紅茶和小甜餅後才慢慢放鬆下來,然而這段時間隻持續了五分鐘,在布魯斯脫下蝙蝠盔甲換上常服走下來後他又開始緊張了。
“這是迪克的衣服,你先換上,我幫你處理傷口。”
布魯斯遞過來一遝衣服,彼得道了聲謝後飛快地跳上樓——是的,直接從一樓跳上了二樓,碰巧路過的迪克簡直看呆了,雪莉真慶幸他沒直接粘在天花板上,說:“右手邊第三個房間,你在那裡換吧。”
在彼得慌慌張張地把自己關進房間後,雪莉好奇地問布魯斯:“你這是乾什麼了,把孩子嚇成這樣?”
“什麼都沒做,倒是……”布魯斯說,眯了眯眼睛,“他問我會不會欺負你。”
雪莉頓時噴笑,對布魯斯來說當然不會有這個問題,他風度翩翩英俊瀟灑,但是對於在外人看來不苟言笑且冷酷狠戾,幾乎是她兩倍重量的蝙蝠俠嘛——
這時候,彼得換好褲子出來了,他把衣服搭在手臂上,規規矩矩地從樓梯走下去。
“對、對不起,蝙——韋恩,韋恩先生,對不起。”彼得磕磕絆絆地說,“我隻是,我——”
“沒關係。”布魯斯說,他不會真的去和一個孩子計較,“你隻是關心,我明白。”
於是彼得更愧疚了,他怎麼能這樣惡意揣測彆人。但是這點愧疚在布魯斯幫他上藥的時候蕩然無存——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才沒叫出聲來,忍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輕一點,布魯斯。”雪莉忍不住說,“你不能用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方式對待小孩子。”
“我沒事。”彼得逞強地說,“我之前也受過傷,也是自己處理的。”
雪莉磨了磨牙,她坐到小蜘蛛對麵,說:“你知道這樣托尼會不高興的,彼得。”
托尼管不了小蜘蛛讓他不去“助人為樂”,所以他定的最低的底線是彼得必須心裡要有數,美國還沒差勁到非要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衝鋒陷陣不可的程度,如果事情是彼得應付不過來的,他就必須知難而退。
“所以你不要告訴他。”彼得祈求一樣地說。
布魯斯抬眼看向雪莉,看她會如何反應。
“我幫你瞞了很多次了,彼得。”雪莉歎了口氣,“你才十五歲,你看,就連迪克都是和布魯斯一起行動的。你知道托尼多看重你,隊長不同意你日常巡邏的時候是他幫你據理力爭。你要知道,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什麼事情,他會多難過自責。”
彼得低下頭。
“可、可我隻是……”
“向彆人求助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彼得。複仇者是一個組織,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每個人不再單打獨鬥。”雪莉溫和地說,“不要再讓自己身上有新的傷口了,不然我和托尼也沒辦法交代。”鋼鐵俠太忙,複聯裡隻有她和彼得年紀相仿(看起來),之前就經常一起巡邏,所以托尼總是不自覺地把兩人綁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