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挨了打的錦衣衛,這才知道自己闖禍了,紛紛去廊下跪著領罰。
趙玉珠揉著沒有眼淚的雙眼,順勢撲進薛妖懷中。
陳南見了,立馬背過身去。
那幾個拉扯了趙玉珠正罰跪的錦衣衛們,餘光瞧見了,一個個悔得咋舌……原來,這姑娘還真是頭兒的女人啊。
等會他們幾個的手不會被剁了吧?
少女嬌柔的身子撲上來,薛妖渾身驟然繃緊,本能地扣住她雙肩往外推。
趙玉珠拚命扯住他衣襟不肯遠離。
拉拉扯扯間,少女特有的馨香,一縷縷幽幽梅花味直往薛妖鼻孔裡灌,挨得太近,馨香避無可避,薛妖幾乎屏住了呼吸,低聲訓斥:
“趙小姐,你又在胡鬨什麼?”
“借一步說話。”趙玉珠攥緊他衣襟,小聲道。
薛妖冷眼看她,還是不樂意。
趙玉珠豁出臉麵不要了,小臉卯足了勁往他火熱的胸膛上貼,再微微仰起,拉高披風擋住他人視線,向薛妖做嘴型:“瓦剌細作。”
你總該感興趣了吧?
薛妖果然眸光一動。
“這消息,交換半年的‘未婚妻’名頭,中不中?”趙玉珠狡黠地眨眨眼。
“不願嫁我,卻硬要當我未婚妻,你腦子沒病吧?”薛妖瞪她。
“那你彆管,隻說中不中?”趙玉珠誘-惑他,“再晚去一會,細作怕是要溜掉了。”
薛妖頓了頓,尺縫裡擠出一個字:“中。”
說罷,一把將少女從他胸膛上扯開,帶她往內院詳談。
趙玉珠歡快的腳步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趙玉珠身穿薛妖寬寬大大的黑披風,黑披風下擺時不時觸碰到薛妖被風揚起的袍擺。
怎麼看,怎麼親昵。
跪在廊下受罰的錦衣衛,一個個,紛紛小聲詢問陳南:“這姑娘,是頭兒的未婚妻吧?”
陳南語塞,他都被搞糊塗了。
說是吧,又好像不是了。說不是吧,眼下這親密樣又是怎麼個情況?
胖子則一臉生無可戀,他今日可是凶了小姑娘三次呢,來日不會……被頭兒報複吧?
天啊嚕。
~
龜速載著傅小蝶的馬車,兩個時辰後才駛出城門,在顛簸的林間土路上,草席上的死屍一晃一晃的。
傅小蝶害怕地蜷縮在馬車一角。
馬車外騎馬的總鏢頭見了,眯眼覷著傅小蝶,一臉壞笑:“這位姑娘,遺體又不是外人,自己的父親還害怕?”
副總鏢頭和另外幾個鏢師起哄道:“鏢頭,她哪裡是害怕亡父,是害怕您吧?哈哈哈……”
總鏢頭笑罵:“混說,老子炕上有老婆,比她還水靈呢。”
眼神卻沒管住,一個勁上上下下瞟著傅小蝶。
馬車駛進渺無人煙的林間小路時,“嗖”的一聲,突然一顆石子從馬車窗裡迸出,直直擊中總鏢頭胸口。
總鏢頭口吐鮮血,一頭栽下馬去。
“總鏢頭……總鏢頭……”
話音未落,副總鏢頭和其餘幾個鏢師也紛紛胸口中招,墜下馬背。
然後,他們驚駭地看著驚人的一幕:那具“死屍”一腳踹飛馬車夫,駕車直奔北邊。
青天白日的,居然詐屍了?
一個個鏢師嚇得麵色慘白。
馬車正在林間狂奔時,突然一聲嘶鳴,馬兒被一條繃直的繩索絆倒,馬車也側翻。
那具“死屍”卻騰空躍起,穩穩落地。
“好身手!”薛妖從路旁的林子裡閃出來,拍手笑道,“不愧是細作,計謀也好。”
一招“賣身葬父”,一身俏的少女最是吸睛,誰還去關注破爛草席卷起來的“死屍”?
遇上有錢有勢的東家拋下幾錠銀子,還能借“回鄉埋葬”一招,光明正大離開懷遠縣,逃回瓦剌。
當真是瞞天過海啊。
細作一把軟劍在手,咬牙,在空地上擺出拚死一搏的架勢。
薛妖指揮十幾個錦衣衛,一擁而上,頓時刀光劍影一片。任憑細作武藝再高強,也體力有限,抵不過一群高手輪番作戰。
密林深處,趙玉珠隱藏在一株參天大樹後,時刻關注著動態。離開衛所後,她馬不停蹄趕來了這。
這一戰,是上一世沒有的。趙玉珠改變了命運走向,便想親眼目睹一番。
突然,細作丟出一發又一發毒煙彈。
薛妖等人反應迅速,飛快用帕子捂鼻。不想,還是四肢癱軟,失去了戰鬥力。
“怎麼會這樣?”趙玉珠心下大駭。
她知道,錦衣衛特製的藥水帕子,能解百毒,居然會關鍵時刻失效?
“不能放走他……”薛妖用刀撐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找死!”細作提起長劍,向薛妖衝去。
薛妖努力反擊,奈何手臂無力不聽使喚,刀都提不起來。
眼看,就要一劍穿胸而死。
蹲在樹後的趙玉珠,急得從地上抓起幾顆石子,立馬飛出……
“當,當,當”一連三聲,震碎細作的劍。
薛妖震驚地看向樹林,那裡有人。
細作卻發了狂,赤紅雙眼,一把殘劍也非要弄死薛妖。
“咚,咚,咚”
趙玉珠又是一連三發石子,正巧擊碎細作腿骨。
頃刻間,細作跌坐在地。
與此同時……
薛妖迅猛飛起一腳,踹飛細作。
陳南則帶人猛撲過去,抓起地上泥巴塞進細作嘴裡,以防咬舌自儘,再三兩下將細作五花大綁。
無論是薛妖,還是陳南等人,動作勇猛乾淨利落。
哪哪都不像中.毒後,四肢癱軟無力的樣子。
趙玉珠:……
合著,他們之前是在作戲?
真相是,薛妖作餌,誘敵靠近,再反過來一招製敵?
呃,是她多管閒事了。
還,搶……搶了薛妖的功?
趙玉珠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給自己來上幾巴掌。
“哪位朋友在此相助?還望出來一見。”
薛妖朝趙玉珠藏身之處走來。
趙玉珠緊張地攥住衣裙,打死不敢出去。
“朋友?”幾步之遙,薛妖突然止住步子,給陳南一個眼色。
陳南立馬帶人兵分四路,從四麵八方包抄,一圈一圈逐漸縮小包圍圈。
是敵是友,不在最後一刻,難見分曉。
錦衣衛的凶殘,趙玉珠是知道的,似乎頃刻間被這陣勢嚇懵了,忙雙手抱頭蹲在樹後,像隻膽小的藏頭鴕鳥。
沒一會,眼前出現一雙墨色靴子,趙玉珠害怕得將眼也閉上了。
聲音發顫:“彆……彆殺我,我是過路良民。”
“趙小姐,怎麼是你?”薛妖一臉詫異。
他站著,她蹲著,他居高臨下打量她。
“我隻是好奇你們怎麼抓壞人,就跟來了。”趙玉珠仰起小臉,一臉無辜。
陳南見是趙玉珠,立馬驚訝地跑來:“趙小姐,方才那幾顆石子是你彈的?”
不能吧?
要知道,一般的高手,可震不碎細作手中的軟劍。他陳南也算一把好手了,就壓根沒那武力值。
趙玉珠慌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上回從懸崖墜落,展示的隻是三腳貓功夫,還好圓謊。這回暴-露得實在太多,沒法子解釋,打死也不能承認。
陳南看著趙玉珠也不像,她頂多有點三腳貓功夫,之前也是見識過的。
趙玉珠急中生智,指著東邊道:“方才有一道黑影,唰的一下竄過去了,快如風。救你們的……應該是他吧。”
“救?”陳南對這個詞,顯然不喜歡。
他們哪需要人來救,假扮中毒,也是殺敵的一種策略好不。
趙玉珠假裝聽不懂他語氣裡的不快,從地上起身後,一個勁囔囔著“腿麻了,腿麻了”,要爬上馬背休息,好策馬溜走。
陳南按照趙玉珠方才所指,帶上幾個手下去那頭查看。
薛妖低頭,留意到趙玉珠所蹲之地,有幾個小小坑。他彎腰將那六顆石子一一放入,大小剛好對應。
薛妖若有所思,起身來到趙玉珠馬前,打量她的手,是否沾有泥土。
趙玉珠連忙縮進衣袖裡,不讓看。
正在這時,跑來個錦衣衛報告:“頭兒,抓住個姑娘。”
趙玉珠側頭一看,竟是賣身葬父的傅小蝶。
隻見傅小蝶衣裙臟汙,發髻散亂,大概是馬車側翻時摔下來的,一條粗粗的血痕從眼角劃到脖子,大概率會留疤,很醜那種。
喲,破相了。
趙玉珠忍不住幸災樂禍,這一世,總勾引不了她姐夫了。
“帶回去查辦!”與細作勾結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人。
薛妖直接下令抓人。
“對,好好查查!”趙玉珠越發幸災樂禍。
薛妖偏頭看向趙玉珠。
斜陽下,少女雙眸彎彎似月牙兒,莫名其妙的好心情。若給她一串鞭炮,怕是要手舞足蹈放上了。
彆的少女倒黴,她高興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