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開她一看,少女無聲地哭了,碩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濡濕了他胸膛。
“你到底怎麼個意思?”薛妖眉頭蹙起,一陣頭疼。
趙玉珠一雙汪著水的眸子望著他的:“薛妖,求你幫幫我,太子盯上我了,我很努力地逃也逃不掉……我好害怕……”
少女聲音發顫,可憐兮兮。
薛妖:……
這女人變臉也太快了。
趙玉珠扯著薛妖衣袖,又快哭了。
原來,六日後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太子目標明確,要在臨時府邸舉辦除夕盛宴,邀請甘州城內所有官眷出席。點名道姓,趙玉珠必須出席。
趙玉珠不是病得全城皆知了嗎?
托病不去。
誰料,太子府的太監居然親自上門放話:病了就抬著擔架去。
太子府裡有最好的太醫,包治百病。
簡直欺人太甚,沒人性啊!
在繁華街頭,太子還不敢怎樣。一旦美人入了府邸……
趙玉珠憑一己之力實在無力擺脫太子,隻能求助於薛妖。
“想要我怎樣做,直說。”薛妖聽了,冷臉道。
趙玉珠咬唇:“你可以陪我去參加太子的除夕盛宴嗎?以未婚夫的身份。”
這樣一來,便是公開與太子打擂台了。
薛妖狠狠抿了抿唇。
趙玉珠用言語激他:“怎麼,你害怕對上太子,怕惹怒太子?你慫了,想退縮?”
她隱隱覺得,薛妖就是知曉騷擾她的男人是太子後,才故意冷著她,避而不見,與她拉開距離的。
“你若真是我心愛的女子,我自然不怕與太子對抗上。”薛妖不吃激將法,隻正色提醒她,“可咱倆之間隻有協議,假的,懂嗎?”
“是假的,那你剛才還親我?”
趙玉珠眼角掛著淚珠,斜睨他。
薛妖一時噎住。
蜻蜓點水擦了下耳垂,也算親?
趙玉珠用手背揩乾淚水,換上一副鎮定淡然的麵容,徐徐給他分析起來:
“如今,全甘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癡戀你,很快他們也會曉得,原來咱倆早有婚約,我是你還未過門的‘癡情妻子’。”
“若我真被太子擄去作了妾……”
“你試想,你能承受住……滿城百姓指指點點,說你頭上長草,綠油油一片,說你薛妖……喲,是個連‘癡情未婚妻’都護不住的‘活王八’嗎?”
活王八?
這招夠狠!
薛妖幡然醒悟,為何趙玉珠要挑起全城輿論,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逼他就範。
逼他不得不對抗上太子,主動護住她。
護不住她,他薛妖就墮落成人人恥笑的活王八!
一輩子頂著綠帽子、摘不掉的那種!
薛妖深深吸口氣。
男人眸色深沉,裡頭的慍怒,隔了冬日薄薄的霧氣,趙玉珠都感受得分外清楚。
他道:“趙玉珠,算你狠。”
以前小看她了,居然著了她的道,還被套得死死的。
“現在才知道?晚了。”趙玉珠膽子很肥,在男人肆虐的目光下,非但沒有絲毫瑟縮,還衝他壞壞一笑。
笑罷,少女眨眨眼,撲閃兩下萌噠噠的睫毛,像隻得意又傲氣的小孔雀轉身離開。
搞定了薛妖,一身輕鬆啊。
連腳下厚厚的積雪都可愛了起來,少女愉快地用腳踢起一蓬蓬細雪。
“趙小姐,請留步。”
忽然,趙玉珠肩頭被男人大掌用力扣住。
薛妖高高大大的身軀一步躥上來,如山嶽般壓近她身側,霸道裡透出一絲街頭地痞味:
“趙小姐,沒人教你,孤身一人不要往男人府邸鑽嗎?”
男人修長的手指,勾起她耳後一縷長發。
放在鼻端輕嗅。
“你……要做什麼?”趙玉珠一陣警覺。
薛妖把玩她秀發,忽然附耳低笑:
“你不是‘癡情’於我麼,對你做什麼都能接受,對吧?”
趙玉珠後脖子一陣陣發涼。
這個怒極而笑的男人要乾什麼。
“啊,你放開我……”趙玉珠忽然雙腳離地,一聲尖叫。
遠處大樹後站著的綠鷺和綠燕,見情況不對,慌忙閃出來。
隻見薛妖單手提起趙玉珠。
像一個觸怒的悍匪抓起一個漂亮女戰俘,急急往彆處帶……
“小姐,小姐……”兩個丫鬟驚得魂都飛了,可練武場裡積雪太深,她們抬腳都吃力,急瘋了也追不上。
“嘭!”薛妖一把將趙玉珠甩在地上。
隨即,拽掉他身上礙事的披風。
“你要做什麼?”趙玉珠摔趴在深深的積雪裡,啃了一嘴的雪花。
“給你,現在就乾!”
一道黑影“嗖”的飛來,撞上趙玉珠後背,砸得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的她又啃了一嘴白雪。
趙玉珠扭頭去看,居然是一把碩大的竹掃把。
再抬頭看看滿練武場的厚厚積雪。
不會是……薛妖盛怒後,罰她當個掃雪奴仆,將寬廣的練武場全部清掃乾淨,以此泄憤?
這還真是男人盛怒後,她見過的最獨特的泄憤方式。
“你以為把你擄過來,是要乾嘛?”薛妖嫌棄地掃過她身前的平板。
趙玉珠:……
她隻是年歲不大還沒長開,用不著這麼赤.條.條地鄙視吧?
綠鷺和綠燕終於氣喘籲籲趕了上來,見滿身怒氣的薛妖隻是罰她們小姐掃雪,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她倆主動去拿鐵鍬和鏟鬥。
“滾一邊去!”
薛妖用兩個雪團砸飛她們手裡的工具,震得她們雙臂發麻。
嚇得綠鷺和綠燕再不敢動彈。
薛妖像極了一頭炸毛的雄獅。
趙玉珠知道,她用輿論逼迫薛妖入夥,薛妖心頭必然有氣,隻有讓他將氣徹底出了,才能好好配合她對付太子。
所以,趙玉珠先前離開時,故意擺出一副勝利的愉悅姿態,引得薛妖對她當場動粗。
有些氣,遲早要發出來。
遲來不如早來。
但薛妖發泄的方式,很可愛。
趙玉珠強憋住笑,乖乖拿起鏟鬥,弓著腰一點一點鏟去深及膝蓋的積雪,用簸箕一趟一趟往牆根運……
多苦多累她都受著。
甚至中午挨餓,沒飯吃,她也會忍。
薛妖則一直端坐屋簷上,趙玉珠在哪勞作,他幽幽的目光就盯死哪。
如此,持續整整一天。
夕陽西下,趙玉珠一臉疲憊的走出薛府大門,衣裳臟亂,發髻微微淩亂,走路時小手按著又酸又疼的腰肢。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她才吃力地上了馬車。
一路上,那些不知情又頗有經驗的薛府仆婦,還以為她被薛妖怎麼了呢。
畢竟,早上還呼救過幾嗓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