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嘯道:“好,這份情我領了。”錦衣衛探聽消息的能力,著實出類拔萃。說罷,也一乾為儘。
“還有一件事,需借一步說話。”薛妖指了指窗戶。
寧嘯本是臨窗而坐的,倒是給薛妖麵子,起身讓開窗戶,薛妖從屋簷一個飛身入了書房,旋即關緊了窗戶。
燭光下,薛妖低聲道:“最近,在下聽得一個故事,有個美貌的夫人不知何緣故,詐死離開夫家,多年後,被一個叫穀中昌的逮住了囚禁起來。那穀中昌暗地裡與瓦剌、韃靼私通,還搭上了太子的船,企圖威脅一個寧姓高官就犯,協助他們鏟除正義之士。”
寧嘯眸色微動:“太子也要謀反?”
薛妖搖頭:“隻是智商不夠,被穀中昌利用。卻也能釀成大錯,若西北官場被意圖謀反之人控製,西北戰場……”注定一敗塗地,便是有趙振山(趙玉珠爹爹)鎮守前線,也無濟於事。
寧嘯閉眼,太子真是個攪屎棍,他不來西北督軍萬事皆好,他一來反要壞事。
“西北局麵還需總督撐著,在下先行告退。”薛妖恭恭敬敬行了個告退禮,隨後抓上酒壺翻窗而出,未驚動任何巡夜守衛。
寧嘯凝望月色點點頭,難怪隆武帝偏寵薛妖,確實有過人之處。無需揪住他人把柄威脅,隻需點明白西北局勢,他寧嘯就沒有第一條路可選。
總督府外,陳南牽著馬匹迎上來:“頭兒,如何?”
薛妖翻身上馬:“寧嘯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沒有第一條路可走。”
若寧嘯為了暫時保住昔日情人而站隊穀中昌,一旦西北戰場大敗,彆說昔日情人保不住,便是寧家也得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
孰輕孰重,寧嘯能掂量得清。
自然,作為結交誠意,日後薛妖會給寧嘯送上一份大禮。
“給你。”馬背上,薛妖拋下一壺酒。
陳南連忙兩手捧住,樂嗬嗬地嘗一口,不愧是給寧總督備下的千裡醉,口感賊好。
等等。
不是說給寧嘯備下的美酒麼,怎的沒喝完的還帶出來了?
呃,陳南不好意思地抓抓臉,他們頭兒……確實有點扣,你懂的。
“唉,頭兒,夜深了你還去哪?”見薛妖策馬飛馳的方向不大對,陳南連忙追出幾步大喊。
“你先回衛所,我還有點私事。”薛妖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私事?
陳南瞅著星空下奔去的方向,曖昧地笑,不會是去鎮國大將軍府,夜會美人吧?
也對,今夜可是上元節,難得的情人節喲。
總要哄哄未婚妻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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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趙玉珠被寧嘯那一通鞭打嚇著後,又拉著姐姐、姐夫東逛西逛了好一通,直到花燈看儘,熱鬨瞧完了整條街,才拖著疲乏的身子回了府。
泡完熱水澡,用巾子擦去水珠,趙玉珠就拎起寢衣換上。
“三小姐,後背再抹抹藥吧?”綠鷺想著小姐滿後背的傷疤,追去臥房苦苦勸道。
燭光隻點了一掌,一室幽暗。
趙玉珠又困,竟一時沒察覺臥房裡藏了人。
“不必了,抹了大半個月了,一點用都沒有,還一股子怪味。”趙玉珠捏著鼻子,嫌棄地推開熏死人的藥瓶,躲進被子倒頭就睡。
“小姐……”綠鷺還待再勸。
“把藥拿走,你們下去吧,我困得不行了。”趙玉珠小手直打哈欠,眼睫毛上都凝了霧氣,真是困倦得不行了,閉上雙眸再不理人。
綠鷺和綠燕見小姐執拗,無奈地對視一眼,隻得放下床帳出去了。
邊走邊歎氣:“這般美的小姐,落下一身疤,將來姑爺嫌棄可怎麼辦……”
“千戶大人自己也是刀口上舔血的,身上傷痕八成也不少,應該不會嫌棄咱們家小姐吧?”
“男的和女的能一樣麼?”
“這倒是。”
“唉。”
趙玉珠耳力極好,聽到下人如此擔憂疤痕就煩。
哪個少女不想自己肌膚細膩如玉啊?
可上一世試過了,試過了,自家這些祖傳藥膏,除了刺鼻怪味差點將她熏死過去,委實一點藥效都無啊。
另外,身上添了疤痕也好,指不定有一日真能派上用場,譬如太子用強時,或許能嚇退那個色-鬼?
抱著這唯一好處,趙玉珠迷迷瞪瞪進入夢鄉。
可就在進入淺睡眠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怕是綠鷺那丫鬟太過忠心,又如上一世般……趁她熟睡偷偷給她抹藥了。
趙玉珠一陣頭疼,抄起枕頭就摔過去。
對方竟穩穩接住。
這身手絕不是綠鷺的,趙玉珠疑惑地睜眼望去,驚見一個黑衣男人抱著枕頭若隱若現在床帳外。
這一驚非同小可。
趙玉珠一腳踹去,用上了十成力道,普通采花賊非肋骨斷裂不可。
這個黑衣男子卻輕輕鬆鬆握住她玉白小足。
褲腿滑落,月色下露出一截雪白小腿,瑩瑩泛光,是黑暗臥房裡最耀眼的存在。
趙玉珠羞惱極了,從枕頭下抽出匕首就要刺過去……
“是我。”黑衣男人落座在床沿,輕聲道。
匕首頓住在男人喉結前,少女聽出他聲音,再借著月色仔細打量,模模糊糊還真是薛妖的臉。
“這般晚了,有事?”
“嗯。”
少女躺著,男人側坐著。
少女的馨香彌散開來,狹窄的床帳裡滿滿都是,月色朦朧,一股曖昧縈繞著兩人。
男人常年耍刀弄棒,一層粗糲的薄繭摩挲得少女嬌嫩的玉足……癢癢的,趙玉珠才後知後覺自己小腳還握在男人寬大掌中。
少女羞惱地抽回,潔白小腳火速鑽入錦被之中,活像一尾小白魚羞澀地藏入蓮葉之下,再不給人瞧。
“何事?”遲遲等不到男人開口,少女主動問。
薛妖沒說話,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擱放在床沿。
趙玉珠見它玲瓏小巧,猜測:“這是……藥膏?”
“嗯。”薛妖點頭。
月色中,趙玉珠翻了個可愛的大白眼。
她將軍府祖上傳下的祛疤膏都不管用,薛妖一個出身微寒的小子能有什麼靈丹妙藥?
薛妖猜出少女心中腹誹,一臉執著:“它很管用,塗抹三次就見效。”
趙玉珠:……
聽著怎麼……像是被江湖術士洗腦了?
薛妖小哥哥,你被騙去幾個銅板啊?
算了,懶得與小哥哥磨嘰,趙玉珠實在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敷衍他:“好,藥我收下了,等會就叫綠鷺進來給我抹。”
這下,他可以走了吧?
不想,等了好一會,薛妖半點沒有該走的自覺。
趙玉珠隻得強撐著睡意坐起身,硬了心腸下逐客令:“薛妖,我真的會抹的,謝謝你的藥膏。夜深了,男女授受不親,你……該走了。”
薛妖終於動了,跳窗而出。
趙玉珠長舒口氣,那句“會抹藥”的承諾自然是隨口騙薛妖的,這種江湖術士瞎賣的藥,她才不屑用呢。
白瓷瓶隨手一丟,少女歪倒在枕頭上再次入睡了。
不多時,少女再次被驚醒,身後仿佛有一雙陰冷的目光盯著,後背涼颼颼的。
一轉身,驚見薛妖去而複返,不知何時又坐上她床沿了。
“就知道你不肯用。”薛妖擰開瓶蓋,用食指挖出一塊淺褐色藥膏。
趙玉珠本能地躲閃,卻被薛妖精準地逮住手,一話不說塗抹了整個手背。
“好了,好了,藥也上完了,這回你可以安心走了?”趙玉珠眼皮都撐不開了,困得想打人。
薛妖隻瞥她一眼:“還有後背。”
“嗯。”趙玉珠剛胡亂應下,驀地瞪大雙眼……後……後背?
一陣不大好的回憶湧上心頭。
“薛妖,我……我自己來……”少女說話都結巴了,身子往後退。
卻在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待趙玉珠回過神來時,她已被薛妖翻過身去,臉朝下扣壓在被褥上。
雙手也被反剪在後腰。
一條絲帶飛快捆住她雙手。
“你要做什麼?薛妖……不要……”趙玉珠驚得瞌睡都飛了。
“好吵。”薛妖盯著她琢磨,“要不,再像上回一般……打昏你?”
趙玉珠:……
薛妖似乎想起來什麼,舉起的手刀又放下了,從懷裡掏出一個手帕揉成團塞進少女嘴裡。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然後,被迫安靜的趙玉珠,似死如歸地趴在枕頭上,連同上回錯過的上藥畫麵一起找補回來——
“嗤剌”一下,是薛妖用匕首劃破她後背衣裳,一陣初春的寒意席卷她後背肌膚,少女顫了顫。
緊跟著,是比冷空氣更涼的四根手指,推著藥膏,從上往下地打圈圈促進吸收。
有的地方是癢癢肉,有的地方是羞澀得緊。
趙玉珠感覺自己臉蛋都快燙化了,又氣又羞。
“你夠了沒?”一個地方反反複複抹藥,他還有完沒完?
可惜,少女嘴裡堵著帕子,發怒也好哀求也罷,全都變成了“嗚嗚”聲。
“這藥膏當真極妙,你會感激我的。”終於上完藥,薛妖附耳低語。
趙玉珠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還感激?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嘎吱”一下門響,閃進來一個丫鬟。
糟糕,是那個忠心耿耿的綠鷺,趁著趙玉珠睡著,來給她偷偷上藥了。
這下,孤男寡女要被大丫鬟撞個正著了!
趙玉珠想哭了。
薛妖來不及撤走,索性一個翻身,滾進了趙玉珠裡側的錦被裡,大手扯斷束縛趙玉珠雙手的絲帶。
趙玉珠終於重獲自由,做的第一件事是扯掉堵嘴的帕子,第一件事……回頭見薛妖鼓鼓囊囊藏在錦被裡,簡直是向滿世界宣告,裡頭藏了一個……塊頭大的男人。
少女頭疼,眼珠一轉,果斷撲過去以身遮擋。
光趴著也不行,她衣裳被割破了,後背肌膚還光著呢。
索性後背緊緊靠著薛妖,改成側躺。
綠鷺撩開床帳時,看到的便是小姐……大半夜的不睡覺,單手撐頭,曲起一條腿,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手裡拿著一罐刺鼻藥的綠鷺,驚得藥罐都掉了:“小姐!”
“就知道你半夜要來乾壞事,害得我都不敢入睡!”趙玉珠將心頭被薛妖拱起的邪火,一股腦兒指桑罵槐。
綠鷺委屈地邊跪下去,邊掉眼淚:“小姐,奴婢也是怕您留下傷疤……”
“好了,本小姐真不需要。命若是好,一身疤也能嫁個如意郎君,若是不好,白玉無瑕也碰不著好兒郎。”趙玉珠這話就有點賭氣了,顯然故意說給薛妖聽的。
綠鷺卻是聽出了自己琢磨出的意思:“三小姐的命自然是頂頂好的,說句僭越的話,奴婢瞅著,千戶大人當真一點不在意小姐手背上的疤……想來也不在意後背上的。”
趙玉珠險些被噎死。
她的貼身大丫鬟,當著身後錦被裡薛妖的麵,誇薛妖這個郎婿好,這讓她這個當主子的……一張臉臊得慌。
好似她這個主子,私下裡總與小丫鬟偷偷聊薛妖似的。
再不敢與綠鷺多言,趕緊打發走。
“你臉怎麼紅了?讓我猜猜,是背地裡總議論男人,一不小心被正主撞破了一次?”薛妖鑽出錦被,湊近趙玉珠緋紅的臉蛋,三分揶揄道。
趙玉珠:……
一時百口莫辯,氣得少女牙癢癢。
氣惱地撲過去,一口咬上臭男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