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妖心虛地輕輕垂下眼睫。
少女哪裡知道,他動用權勢調動嶽父一家子進京是真,進京途中才寫信懇請皇上也是真,但,調任他們為京官的心思卻早在那夜之前就萌發生根了。
那夜,他就是故意不言。
無它,實在愛極了她在意他的動人模樣。
此刻,少女烏黑秀發淩亂地散在褥子上,淡綠色衣領鬆鬆垮垮,影影綽綽露出兩段白潤美人肩,似兩朵白牡丹在綠草叢中輕顫,那個勾人,薛妖動情地埋在她肩窩,啄花瓣似的一點點輕咬,隨後從脖子一路吻到耳垂……
忽地,男人熱浪似的嗓音無恥地提了要求:“錯了就該罰,罰你比上回……多一次。”
趙玉珠被撩得恍恍惚惚,一時走神沒聽懂男人話裡的意思。直到裙擺撩起,一片滾燙順著小腿往上蜿蜒,少女終於明白彥之哥哥的意思了,上回一夜兩次,這回竟是還要再加一次!
“不……”趙玉珠心頭尚有些畏和懼,可她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就入了男人嘴裡,幾經周轉,變得含糊不清。
後來,趙玉珠閉上雙眸難以言說地緊張起來時,忽地身上一輕,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緊緊張張等了一小會,少女好奇地睜開濕漉漉的眼眸,就見薛妖翻身跪去了一旁,低頭拿著一個透明的東西在套。
隻一眼,趙玉珠就羞得偏過頭去不敢再看,視線落在紗帳上懸著的一大串紫色風鈴。心中還是好奇的,不知那透明玩意兒是什麼,但少女羞澀難開口,盯著紫色風鈴兀自猜測時,男人回來了。
不大一會,廊簷下守著的綠鷺和綠燕,便聽見一串串悅耳的風鈴聲從窗戶縫裡透出,時急時緩,比枝頭鳥兒的鳴叫還婉轉動聽,其中夾雜少女的嗚咽,像是給她倆哼了一曲臊人的小調。
兩個丫鬟年歲不大,羞得雙手都擺放不自然了,好在裡頭喚了一次水後,就被晉王打發回下人房睡了。進入夢鄉,也就再聽不見二度狂響的風鈴聲了。
次日,天快明時,丫鬟們尚在酣睡,風鈴又一次遭了狂風似的,鳴聲陣陣,唱起了清脆悅耳的小調。
待綠鷺和綠燕進房伺候小姐起身時,晉王已翻牆離去,床帳內隻剩下趙玉珠一人發絲淩亂,麵頰不正常的潮紅,恰似一朵才被風雨飽飽滋潤過的紅牡丹,嫵媚更勝平時。
一家人圍在上房用早飯時,父兄粗枝大葉,瞧不出趙玉珠麵頰上尚未褪去的潮紅有何不妥,還調侃她一夜酣眠,睡得臉蛋紅撲撲的。
娘親顧茵茵卻是個心細如發的,意味深長地瞥了女兒好幾眼。
趙玉珠心虛地尋了個背光的位置落座,埋頭吃飯,心頭怨了薛妖一遍又一遍,都怪他太貪,昨夜兩次已是夠夠的了,偏要兌現“多加一回”的話,天快明時又不管不顧地折騰了一通,那層酡紅在她白皙得過分的臉蛋上很難褪去。
趙玉珠吃完就溜,不敢在上房多待一刻。
不想,趙玉珠前腳避了人,匆匆回到自個閨房,剛褪去撲了積雪的鬥篷,娘親就撐著紅綢傘跟來了。
“珠珠,昨夜晉王可是……在你這留宿了?”顧茵茵拉了女兒挨著自己坐在次間暖榻上,用隻有女兒一人能聽見的音量問。
趙玉珠羞得彆開眼,紅著臉不敢與娘親對視。
顧茵茵是過來人,一眼就懂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盒遞到女兒手裡,輕聲叮囑:“珠珠,這裡是京城,比不得咱們西北民風開放。切記,不可弄出孩子來。”
尚在西北軍營時,顧茵茵就撞見過薛妖留宿女兒營帳,因著西北就那個風氣,定了親隨意,無人置喙什麼。
可京城講究,風氣完全反著來,就得克製點了。
顧茵茵食指敲了敲小錦盒,稍稍提點了女兒幾句,什麼事後記得吃一粒,再喜歡也儘量勸著晉王少貪,畢竟是藥三分毒。見女兒一張美人臉漲得燒了起來,顧茵茵才拍了拍女兒小手,起身離去了。
趙玉珠啟開小錦盒,隻見裡頭有三排小藥丸,一排十顆,共計三十顆。
何藥?
毫無疑問,是避子丸。
這是來自娘親的關懷,趙玉珠心裡暖暖的,撿起一顆藥丸就咽了下去。
但沒幾日,就被薛妖敏銳發現她在服藥。
那夜,薛妖去而複返,撞見她嘴裡有淡淡的藥香,蹙眉問她:“你在服用避子湯?”
趙玉珠一陣心虛。
她記得西北那夜,她前腳剛吩咐丫鬟煎一副避子湯來,後腳薛妖就麵色沉沉掐她下巴,威脅她:“你敢喝避子湯謀殺我孩兒,你就試試!”
“彥之哥哥,這裡不是西北,是……京城。”在對女子格外嚴苛的京城,她不敢未婚先孕。
趙玉珠拉扯著薛妖衣袖,仰起小臉撒嬌:“彥之哥哥。”聲音嬌滴滴的。
薛妖卻笑了笑,一把抱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往她耳畔噴熱氣道:“珠珠,你可知,我每回套上的透明玩意兒是什麼?那是葛神醫最近發明出來避孕的,有了它,你無需吃避子的藥物。”
無論避子湯還是避子丸,對女子都是一種傷害。
薛妖哪裡舍得傷了她?
便是初夜那次,要她之前,他也是自己事先服用了葛神醫給的避子藥的。
趙玉珠聞言,紅著臉張了張嘴,原來那透明的玩意兒是避孕用的呀。難怪,每次都套在它上頭。
~
一個月後,除夕。
皇宮設宴,宴請京城的皇親國戚和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共聚一堂,歡度除夕。
趙玉珠一家子自然在邀請之列。
晌午過後,就進了宮。
冬日暖陽一束束傾瀉在禦花園的名品花卉上,貴婦人三三兩兩成團,一邊欣賞著禦花園的奇花異草,一邊嘮嗑閒聊。
朱壽被廢黜後,隆武帝膝下隻剩下晉王和恭王兩個皇子。雖說晉王薛妖實力強勁,儲君之位是囊中之物,但依舊有那不長眼的期待恭王能成事。
譬如,恭王妃。
又譬如,恭王妃的娘家人,及其交好的幾個世家。
此刻,圍繞在恭王妃身邊的,全是支持恭王上位的,一個個溜須拍馬嘴甜得很。
“恭王妃,你猜那邊走來的少女是誰?”忽地,恭王妃娘家二十出頭的嫂子,朝恭王妃小聲提醒。
這時,恭王妃頭頂撐著一把青綢傘遮雪,正貓腰賞一朵碗口大的白牡丹呢,聞言,偏頭望去——
就見假山旁的石子小路上,走來一個婀娜多姿的妙齡少女,那姑娘生的是真白啊,海棠紅鬥篷穿在彆人身上隻能顯出臉黑脖子黑,到了她身上,反被她的白給壓住。
恭王妃自己也生了張芙蓉麵,但單論五官,撐死了七分姿色,可她有一身引以為傲的雪白肌膚,靠著這份白,能壓下尋常貴女,成為獨一份。
可眼下,竟然來了個比她還白的!
瞧,那姑娘的白臉蛋,那露在衣領外的白脖頸,那探出衣袖的小白手,簡直跟會行走的白雪似的,一晃一晃地泛著白光!
完全把她給比下去了!
“她是誰?”恭王妃一出口就有了咬牙切齒之意,大有一股要弄死對方,容不下的意味。
“她呀,就是一個月前剛從西北來的趙小姐。”嫂子用帕子壓著嘴,小聲道。
恭王妃瞬間了然那白得發光的少女是誰了,竟是未來的晉王妃,趙玉珠!
政敵啊!
“嗬,西北還能出這樣水靈靈的女子,當真是不容易。”恭王妃嘴裡的“西北”二字咬得尤其重。
京城是繁華大都市,西北那等風沙之地到了恭王妃這樣的京城貴女嘴裡,自然成了鳥不拉屎的下-賤地,連同西北出來的姑娘也“低她們一等”。
此言一出,圍在恭王妃身邊的娘家人,全都高高在上地笑了。
嫂子卻趁機煽風點火:“恭王妃,您有所不知,一個月前,你大哥和表哥可是在城門口,被這趙小姐一家子狠狠羞辱了呢。”
隨後,嫂子便將那夜趙玉珠一家子被錦衣衛風風光光接進城門,而白胖子和瘦高個卻窩囊被拒的事兒,添油加醋說了一通。
人嘛,就怕被對比,同是王爺的妻族,憑什麼她恭王妃的娘家人就矮人一頭?
何況,她已嫁作皇家婦,趙玉珠還未曾出嫁呢!
恭王妃眼底閃過一絲強烈的不悅。
趙玉珠一路穿花行來,一張比白牡丹更嬌豔的美人麵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不分老婦人、中年婦女、還是妙齡小姑娘。遂,撞上恭王妃一群人投來的嫉妒目光時,壓根沒放心上。
直到擦身而過時,一隻腳突然伸出,要絆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