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書尷尬地摳了摳腦殼,擠出個乾笑,說:“剛才鬨了點兒誤會,你彆擔心。我們不離婚了。”
那頭的俞沁:“……天哪,韓錦書,我真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會變成大冤種閨蜜,成為你和你老公感情升溫的工具人。”
“……對不起。我錯了。”
“你!”
沒給俞沁痛罵自己的機會,韓錦書說了句“拜拜回頭再聊”便飛快掛斷電話。掛完回過頭,差點被她踹掉的老公站背後。
韓錦書:“……”
韓錦書讓他一下,差點挑起來,捂著胸驚魂未定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兩分鐘之前。”言渡高大身軀懶散倚著門框,耷拉著眼皮,直勾勾地瞧她,“鮮蝦麵要涼了。”
“好的。”
韓錦書其實拿不準他有沒有聽清,剛才俞沁在電話裡說的話,但他不提,她當然不會主動問。默默走到餐廳的桌子前,坐下,湊近麵碗嗅嗅。
暴君的手藝是真不錯,清湯麵裡的海蝦,他不知怎麼處理過,聞不見絲毫腥味。
隻有濃鬱的番茄鮮香。
韓錦書饑腸轆轆,拿起筷子開吃。
整個過程裡,言渡就端坐在韓錦書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的嘴長得小巧,以致每塞進一口食物,兩邊腮幫都會被撐得鼓起來。紅豔豔的唇緊閉著,隨著咀嚼的動作而蠕動,就像一隻被豢養之後,長得珠圓玉潤的小倉鼠。
不多時,韓錦書吃完最後一口麵條,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言渡見狀,隨手扯出紙巾,替她拭去嘴角的湯漬。
言渡勾了勾嘴角,問她:“吃好了麼?”
“嗯。”韓錦書從他手裡接過紙巾,邊擦嘴邊點點頭,朝他笑起來:“很好吃,謝謝。”
言渡站起身,過來輕輕握住韓錦書的手,牽著她站起來,然後便徑直朝書房方向走去。
韓錦書有點不解,問道:“去書房乾什麼?”
“帶你參觀一下,”言渡漫不經心地說,“我的藏品。”
*
言渡的這間書房很大,足有四十幾個平方,專供他平時辦公用。整個公館,除了臥室,言渡最常待的就是這間書房。
在韓錦書的記憶裡,過去的兩年,隻要言渡在家的日子,他除了在床上可著勁兒地欺負她,就是在這間書房獨處。
回回門一關,能把自己鎖裡麵幾個小時。也不知道是在乾嘛。
聽完言渡的話,韓錦書不禁在心裡扁嘴,心想:書房能有什麼藏品,除了書,不還是書?
她知道他學識淵博,量驚人。但也犯不著,還要特意炫個藏書量給她瞧吧?
她家還有個親戚開圖書館呢,藏書百萬冊,色狗子傲什麼。
下次,她一定要炫回來。
韓錦書就這樣一路腹誹一路思緒亂飛,跟在言渡身邊走進書房。
她站在書房正中間,無聊地聳聳肩,看他:“嗯,參觀完了,書確實挺多的。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照片是怎麼回事了嗎?”
言渡沒理她。
他徑自走向一幅足有兩米高的豎型油畫。韓錦書循著他的身影,抬高眼簾,朝那幅油畫看去。
韓錦書知道,這是喬斯基拉大師最出名的油畫作品,名叫《維納斯之夢》。畫中的是羅馬神話中最美的女人,美神維納斯。
話裡的維納斯,全身赤.裸,合眸安眠,軀體的線條起伏有致,不單單展示著女性的肢體美,還充滿了最原始的美和生命力。
言渡走到這幅畫麵前,站定了,伸出手,握住旁邊牆壁上的壁燈,輕輕一扭。
神奇的事發生了。
韓錦書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那幅油畫,竟然是一扇門,隨著房門開啟,油畫直接與背後的牆體剝離開,露出了一道門縫。
韓錦書真的震驚了。
她在這裡生活了兩年,從來不知道,這間書房還有暗室。
此刻,言渡就站在那扇門前,定定地盯著她,沒有說話。
韓錦書看了眼那個黑漆漆的門洞,有點害怕又有點好奇,遲疑兩秒,終於還是邁出步子走進去。
暗室裡沒有窗戶,透不進絲毫陽光。韓錦書本來以為會有輕微的黴味,但是沒有。飄散在空氣裡的,隻有很淡很淡,淡到幾不可聞的清冷烏木香。
和言渡身上的味道一樣。
韓錦書轉動脖子,左看看又看看,黑咕隆咚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就在這時,言渡摁亮了牆上的開關。
霎時間一室通明。
看清周圍,韓錦書瞪大了眼睛,錯愕地捂住了嘴。
整整一個屋子,整整四麵牆壁,全是她的獨照。高三時的,大學時的,畢業後的。
有的照片裡,她十八歲。背著書包站在蘭江一中門口,沒精打采,可能是剛被班主任罵過。
有的照片裡,她二十一歲。孤單單走在回醫學院的小路上,愁眉不展,也許是為某個即將考試的科目煩惱。
有的照片裡,她二十四歲。穿著白大褂,為剛剛成立的盛世醫美擺放開業花籃,滿眼都是對未來的希冀。
韓錦書忽然覺得有些驚悚。
韓錦書實在沒有預料到,言渡口中的藏品,竟然是,不同年齡段的,各式各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