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課後,李其的包子便當，被韓錦書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還完東西，看著李其失落沮喪的表情,韓錦書本來想給他一個自己的微信號的,轉念一想，又將這個念頭打消。
雖然,她不喜歡黎渡,甚至已經有了和他分手的想法。但按照目前這個狀態,她仍然是他的女朋友。
養魚養備胎這種事，實在缺德。韓錦書過不了心裡那個名為“道德”的坎兒,做不出來。
第五節課下課鈴響起，宣告著飯點兒時間到。
吳曼佳放下手裡的作業和筆,招呼韓錦書去食堂。她樂顛顛地道：“走吧韓錦書,我今天特意看了食堂的菜譜,今天有清燉牛腩！咱們學校的清燉牛腩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嘗嘗。”
“你去吧,我不和你一起。”韓錦書拒絕了熱情的同桌。
吳曼佳狐疑地皺起眉：“啊？你不去食堂嗎？”
韓錦書說：“我和黎渡一起吃。”
吳曼佳：“.......”
聞言,小同桌先是一呆,後是一驚,再接著,本就烏黑溜圓的眸子瞪得猶如銅鈴大，壓低嗓子驚呼：“天哪，韓錦書,你和黎渡不會真的開始談戀愛吧？”
韓錦書被這個說法，弄得有點疑惑,反問：“我不能和黎渡談戀愛嗎？”
“不是……”吳曼佳急忙擺手，卡殼幾秒,支吾著小聲道，“我隻是覺得，黎渡成績那麼好，又孤僻，平時看起來也挺一本正經的，不像是會早戀的樣子。”
韓錦書：“。”
韓錦書好想告訴吳曼佳，這隻是你的錯覺。
那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孤僻鬼，黑燈瞎火把奶油抹她身上，再一口一口舔掉的時候，明明野得不能再野。
不過，小同桌這麼善良可愛，還是不要玷汙這顆純潔的心靈了。
幾秒後，韓錦書便在吳曼佳震驚到無法置信的注目禮下，站起身，款款妖嬈地走到了教室最後一排。
“黎渡同學。”她笑得人畜無害，甜甜地喊了聲。
聽見韓錦書的嗓音，黎渡眼也不抬，隨手將桌上的一張卷子遞給她。
韓錦書一雙大眼睛困惑地眨巴兩下，不解：“這是什麼？”
“你的試卷。”黎渡說，“物理課結束後忘了拿走。”
韓錦書便將試卷接過來。
垂眸看了眼，驚呆。
原本大開天窗，一個字都沒寫的真題卷，此時已經變得密密麻麻，而又工整。每道題都標注了解題步驟和相關知識點，不僅如此，甚至連題目中的每處陷阱都有特彆標示。
韓錦書：“……”
短短幾秒，韓錦書心頭湧起一絲異樣。她垂著眸，捏住試卷邊角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幾分。
想說誰要你給我寫這些。
想說我一個大城市名校出來的高中生，這種題，我不聽不寫隻是懶而已，又不是真的不會。根本不需要你在這兒多此一舉。
還想說誰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可是，內心所有的腹稿都說不出口。好一會兒，韓錦書才不甚自在地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黎渡安靜地合上一本競賽題冊，語氣寡淡，“有什麼好謝的。”
說完，他轉身便朝教室外走去。
韓錦書飛快將卷子放回座位，小跑著追出去。在他背後，有點忐忑地提議道：“黎渡……不如，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黎渡聞言，頓步，視線微轉，看向少女白淨微紅的臉蛋。他很輕地挑了下眉：“請我吃飯，理由是什麼？”
“因為你幫我寫了卷子。”韓錦書脫口而出，“雖然這些題對你來說很簡單。但是，寫得這麼詳細，應該也耽誤了你不少時間。”
黎渡垂眸直勾勾地瞧著她，平靜道：“我以為，幫自己女朋友寫卷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韓錦書一卡，被他看得兩頰升溫，便低聲回說：“那女朋友請男朋友吃飯，也很正常啊。”
聽完她的話，黎渡嘴角彎起一道很淺的弧。
也不知道為什麼。
看見他清淡的笑容，韓錦書的心情，不自覺跟著變好幾分，也朝著黎渡勾了勾嘴角。
就在這時，旁光裡映入幾道身影。
是高三年級其它班的學生。
韓錦書心思一轉，趁同學們經過時，鼓鼓腮幫做了個深呼吸，飛快伸出右手，將黎渡垂在身側的修長左手，一把牽住。
黎渡怔了下。
掌心傳來突兀的觸感，柔軟又細膩，小小巧巧，幾乎感受不到皮肉下骨頭的存在。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微尖的透明指甲，甚至還輕輕刮了下他結著薄繭的虎口。
黎渡眸色微沉。所有感官，再次被狠狠撥動。
馨甜的香氣逼近過來，像是某種夏季的水果，清新微甘，絲絲縷縷，竄進黎渡的鼻息。
韓錦書親昵地朝他貼近過去，軟聲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呀？”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不足十公分。
這樣的親密，成功如韓錦書所願，引得周圍學生紛紛側目。他們壓低了嗓子，偷偷議論起來。
“我去，快看！是黎渡和那個轉學過來的辣妹！”
“他們怎麼靠那麼近……”
“你瞎了啊！豈止是靠得近，手都牽在一起好不好！”
“他們不會在談戀愛吧？”
“噓噓，彆亂說話。韓錦書我不了解，但是千萬不要瞎惹黎渡，嚇人得很！”
“學校最近抓早戀抓得這麼嚴，他們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
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韓錦書心頭很滿意。
以她對正常少年少女的了解，這些學生，今天之內就會把她和黎渡手牽手咬耳朵說話的事，傳遍整個年級。
或許，光是牽手說悄悄話，還不夠勁爆。
要不要，再親他一下？
韓錦書猶豫起來。
然而，就在她嘟嘴糾結的這幾秒鐘，黎渡卻手腕微轉，把自己修長的大手，從她纖細的五指間抽.離了出去。
韓錦書：“……”
韓錦書愕然地看著他，眉宇間全是疑惑。
“不要在其它人麵前，和我發生肢體接觸。”黎渡用隻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韓錦書猜到了原因。
用腳指頭猜也能猜到，這個“品學兼優”的年級第一，是怕跟她早戀的事傳出去，會對他產生不好的影響。
這種心態，韓錦書其實也理解。不過，還是有絲不明緣由的不爽。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哦，知道了。”
可是，令韓錦書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黎渡又接著道：“這樣，會讓我很難受。”
韓錦書：“……？”
這下韓錦書真的不懂了：“什麼難受？哪裡難受？”
“全身。”
黎渡聲音很低，語氣聽起來，也十分沉靜：“情書，不要總是向我散發邀請的信號。你無法想象，要忍住不碰你，我連呼吸都感到疼痛。”
韓錦書：“…………”
*
蘭江一中位於蘭江市的老城區，附近居民區紮堆，校門口自然有許多吃東西的小店，和兜售各類零食的流動攤位。
來這個學校讀書的這幾天，韓錦書每天中午都跟著吳曼佳吃食堂，從來沒在校門外吃過東西。
她對這些吃的不了解，隻聽吳曼佳提過一次，有家叫“阿婆小食”的店味道很不錯。
韓錦書和黎渡在校門口附近逛了一圈，好一通找，才發現了那家毫不起眼的小門店。
“喏，吳曼佳說的就是這兒。”韓錦書開心地伸手一指，轉頭看黎渡，“你以前吃過這家嗎？”
黎渡搖頭。
“正好，一起嘗嘗。”說完，她便拖著他進了小店。
小食店裡，招牌是鮮肉餛飩。
很快點完餐。
韓錦書玩兒著筷子有點無聊，想起什麼，隨口問對麵：“對了黎渡。你為什麼，要叫我‘情書’啊？”
黎渡視線直白地凝視著她，淡淡回答：“因為，你很像一封情書。”
韓錦書：“。”
她不懂他奇怪的比喻和形容，噗嗤一聲，覺得好好笑：“一個人，怎麼會像一封情書？”
對比她的鬆快戲謔，黎渡整個人，仍舊死水般平靜無波。
黎渡說：“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確定，你是這個世界寫給我的一封情書。”
這句話翻譯成人話，不就是見色起意，一見鐘情？至於講得這麼浪漫嘛？
韓錦書本來還想揶揄黎渡幾句。
可抬眸，瞧見他說話時的眼神，淡漠得幾近嚴肅，又有些偏激同執拗。這副樣子，讓韓錦書從內心深處，生出了幾絲膽怯。
她隻好清清嗓子，收斂起笑容，“好吧，你說像就像。”
之後，兩個人就沒了話。
韓錦書沒事乾，搖晃著腦袋起貼在牆上的菜單。忽的，一道嗓音再次響起。
說：“和我待一起，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趣？”
韓錦書愣了下，目光重新回到黎渡臉上。
工具人男朋友安靜地看著她，在等待她的回答。
韓錦書想了想，說：“有點吧。”
她那堆狐朋狗友裡的男孩子，哪個不是插科打諢滿嘴跑火車，天上的星星都能被他們說成一篩芝麻。三言兩語，就能活躍氛圍，逗得一群女孩哈哈大笑。
像黎渡這麼寡言少語的男生，她還真沒怎麼接觸過。
得到她的答案後，黎渡不再說話。
良久的靜默後，他才輕聲道：“對不起。”
韓錦書：“……什麼對不起？”
黎渡：“我不是很愛說話，但我會儘量多去了解，你感興趣的事物，和你有共同話題。”
韓錦書乾巴巴一笑，“彆彆彆。不用，你做自己就好，不用為我改變什麼。”
可千萬彆。
搞得跟，她真會和他長長久久在一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