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微要出門的動作不小。
她才出門,陸長瀾就緊跟著出來了, 問:“師姐, 你這麼晚要出去嗎?”
陸見微“嗯”了聲:“就是那個許願女神的事, 我大概很快就回來了。”
時限10天, 今天才第一天,應該沒那麼快解決。
陸長瀾問:“要不要我也去?”
陸見微搖搖頭,想起放在房間裡的符, 又拿出來兩張,“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見狀,陸長瀾沒再說什麼。
也虧是出雲觀位置好,在市區裡, 從黃花巷出去就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
陸見微隨手攔了一輛車,直奔朱一小家裡去。
司機是個大叔,十分豪爽, 是晚上下班沒事乾出去接單賺點外快的。
陸見微給他報了地址。
司機感慨道:“這麼偏啊。”
像他們這種賺外快的,最討厭跑遠單, 這樣一晚上也就隻能跑個一兩單。
車子一路行駛。
隨著離朱一小家越近, 路上人就越少。
前方馬路七拐八拐,轉過了一條又一條路, 路燈也開始變少, 昏昏暗暗的。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頓了一下。
司機大叔將車停下, 然後下車查看, 車燈照亮了前後左右的路, 空無一人,連隻貓都沒有。
陸見微卻沒動。
司機大叔驚了一下,回到車上,回頭詢問:“姑娘,你剛才看到我撞上人了嗎?”
陸見微淡定道:“沒看到。”
司機這才鬆口氣:“嚇我一跳。”
剛剛他眼花以為自己撞上人了,下去看什麼也沒有,現在有客人作證,那他就不用擔心。
車子駛離原地。
外麵風聲陣陣,陸見微露出一個笑容,抽出一張符紙,貼在了窗戶上。
耳邊一道慘叫,窗戶上凸現一個血手印。
司機大叔充耳不聞,還哼著歌。
陸見微給了這孤魂野鬼一個教訓後才收回符紙。
她坐的車竟然也敢來鬨事,大半夜的想上車吸陽氣,她眼皮底下是不可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的。
從車後玻璃看,還能看到一道影子在馬路中間。
這世上有很多孤魂野鬼,會停留在自己死的地方,一遍遍地重複著自己死亡的方式。
就譬如剛剛這隻鬼。
她就是被撞死在這裡的,沒有人給她超度,也無法去輪回,就成了野鬼。
一旦夜裡有車經過,就會重現她當時的死亡場景。
運氣好陽氣足沒事,運氣差,回家生病一兩個月,運氣最差的,命都會丟。
陸見微剛剛給了教訓,估計得有幾個月不敢出來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小區終於出現在視線內。
司機頓時長出一口氣:“姑娘,到了啊,我這一跑的,回去就該回家睡覺了。”
陸見微下車,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司機按下車窗問:“怎麼了?”
陸見微說:“這麼晚了,謝謝你送我過來,我這有張符,送您了。”
她將符放在他手裡,轉身離開。
司機大叔一臉莫名其妙。
這姑娘怕不是信道信傻了吧,送他符紙,彆說這符看上去還挺像回事。
他隨手放在車前麵的香水處,放著音樂離開。
一路平安到家,等他再想起來去看的時候,符紙顏色已然暗淡下去。
***
朱一小家在的地方屬於老破小區,再過個十幾年估計就要拆遷了,也是這麼多人還留在這裡的原因。
臨城房價飛漲,一旦拆遷,就能發財致富。
樓梯道也是老式的,沒有電梯,得自己走。
這種樓梯道晚上走最可怕,不過陸見微見鬼見得多了,一路上去都不帶回個頭。
找到朱一小的家,她敲響門。
來開門的是朱一小的母親,她狐疑地問:“你是?”
陸見微為了省麻煩,直接說:“我是朱一小的老師,今天應班主任要求過來家訪。”
朱母從來沒見過她,但她也隻見過班主任,所以對她也不算太懷疑。
長得這麼漂亮,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也不是什麼窮人壞人的,自己家也沒錢,沒什麼好惦記的。
她笑道:“老師這邊坐。”
陸見微看了眼站在房間門口的朱一小,收回視線:“我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順便看看朱一小。”
朱母笑著問:“老師這麼晚還過來,辛苦了。”
像她們這個年紀的家長,對於老師是非常尊敬的,即使是自己沒有讀過書。
她看著陸見微,說:“老師還這麼年輕。”
陸見微臉不紅心不跳說:“剛剛畢業沒兩年,所以隻是普通代課老師,不是班主任。”
朱母也不懂這些事,她轉過頭瞪了眼朱一小:“老師來了還不快過來。”
自己的這個女兒真的是沒用。
陸見微搖頭:“不用了,我進去和她聊聊。”
剛才說話間她就看過,朱母的麵相並不是多好,命中注定守寡,甚至還會窮苦一生。
這也和她的性格有關。
至於那個在沙發上吃糖的小孩子,更是眉間露出早夭之相,被邪祟纏身。
看到她看自己,小孩子對她傻笑。
孩子永遠是比大人看得多,他能感覺到陸見微身上的氣息比自己姐姐的舒服。
但是他更喜歡自己的姐姐,雖然現在害怕。
陸見微也猜測到了,朱一小的許願估計和她弟弟有關,至於具體什麼內容,也清晰可見。
會後悔,說明還有良知。
像那個死亡的樓主,就已經完全喪失了良知,就算給她都不願意救。
她一進門就能感覺到這個家的壓抑。
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又屬於青春期,朱一小陷入牛角尖不是非常奇怪的事。
朱母如果早發現,沒有忽視,而是引導好,現在一家該是其樂融融才對。
朱一小站在門口,麵無表情:“進來吧。”
她看了眼沙發上的弟弟,心裡不是滋味。
也許是隻有當詛咒即將靈驗時,那種後悔才能完全超過怨恨,如同人死亡前會懺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