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一族的狂歡慢慢推入最高潮。
骨族交響樂團已經被重金屬的重金屬所取代,夜行一族們,也從華麗暗黑的衣服中掙脫而出。
殘肢、多肢、異肢也不耽誤瘋狂舞動,偶爾眼珠子搖掉了,也能從地上撿起來塞了回去。
一副骨架也不影響街舞battle,各種叫好聲、起哄聲幾乎將街道夜空都掀開。
也有乾脆脫掉衣服的,露出外套下個人審美的內搭……
蕭朔月邊走邊將菜刀綁在腰上。
在這樣的環境下,她腰彆菜刀,一身鮮豔的居家服,因為長時間束發帶飛起來的劉海碎發,腳上踩著明黃色小鴨子拖鞋。
加上晦澀不明的表情,和身上的煞氣。
畫風契合,完美融入。
她順著街道邊沿,一路往外走。
走到漂亮小棺材前方停下,不遠不近的站著。
等待來人的出現。
為了主街道燈光效果,街道四周的路燈都已經關閉,巷子口隻有幾盞老派的南瓜燈掛在電線杠上。
昏黃色的燈光,一道身影,從拐角的暗黑處踏了出來。
精致暗繡藍色休閒西裝。
金色星辰袖口。
半幅老式金絲裝飾眼鏡,鏡框上的金鏈下垂到鎖骨。
身形修長,五官文弱,氣質淩厲。
林破軍。
蕭朔月沒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要不是小棺材還在車上綁著,徒手也拿不了,她應該扭頭就走了。
林破軍看著蕭朔月從肩膀到眉毛都垮了下來,有些好笑:“古醫生回西區了,前幾日還詢問了你的消息,說下次過來看你。”
提起古醫生,蕭朔月臉色稍緩。
她看著棺材,思考著是現在等著對方說明來意,還算扭頭先走,回頭自己再原樣定一副。
這拉著棺材引她下來,總不是請她吃夜宵的。
林破軍看見了她眼中的不耐,開口:“蕭小姐,小……棺材,我讓人給你送上去。這街上也熱鬨,一起走走?有事情想跟你聊聊。”
蕭朔月站著沒動。
林破軍:“你跟裴先生,一個新人一個記憶不全,離許雲溪又遠。馬上就要探域了,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問我。”
蕭朔月想了想,點頭。
她的確是有事情想問。
林破軍下頜角放鬆了下來,連淩厲上飛的眼角的,都有了溫和的弧度。
他將右手遞上前:“馬上化裝舞會時間了,你喜歡哪一個?”
蕭朔月這才注意到他一直放在身側的右手,拿著兩副麵具。
一紅一黃,都是半幅。
紅色狐狸,蓋住下半張臉,露出上半部分,3D立體浮雕,毛發和膚色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黃色落葉蝶,蓋住上半張臉,金屬鏤空雕刻,蝴蝶的拖尾盤旋了半圈,恰恰蓋住了鼻端。
蕭朔月接過狐狸麵具,覆在臉上戴上。
她頭發原本就亂糟糟的,捋了幾次都沒有捋順,被麵具一翻,顯得短發更有些炸毛。
林破軍想起她的年紀。
人族,二十。
這個年紀如果是在這個世界原生,可能還在上學。
他移開視線。
將落葉蝶的麵具覆在了自己臉上。
果然如同林破軍所說,兩人剛換上麵具,主街道狂歡的夜店風格燈儘數熄滅。
四周一片漆黑。
隻有無數雙發綠、發藍、發紅的眼睛,泛著熒光,一眨一眨。
然後是一片稀稀疏疏衣服摩擦、換裝聲音。
幾分鐘後,一群小蝙蝠叼著白色蠟燭台,從街尾往街尾飛,它們遇到我可以放置燭台的地方就停下。
路燈、垃圾桶、屋簷、屋頂……
整個街道被布置成了一個大型的燭光街。
悠揚的小提琴聲,再次破空響起。
已經換好裝的夜行一族,紛紛尋找舞伴,一鞠躬一欠身,兩人牽手雙雙滑入街道中央。
林破軍不遠不近的綴著蕭朔月,用著聊天的語氣:“蕭小姐。”
嘈雜的環境,聲音像是從耳邊傳來。
蕭朔月下意識回過頭,見林破軍仍舊站在一米開外的距離,嘴巴微微開合,解釋:“凝聲成線,小技巧。”
蕭土包子收回視線:“你繼續。”
林破軍:“隊長酒會那日,我在去城府的路上,感受到你開了路痕。”
蕭朔月回想了一下,酒會那日自己給裴寂收拾好衣服,開了路痕召喚他來拿東西。
林破軍如果在附近。
能感受到也正常。
她點頭:“是。”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林破軍單刀直入,並沒有賣關子,“那次路痕指引後,我逐光反應似乎改善了不少。”
蕭朔月反應過來:“那多次路痕,逐光反應是不是會逐步改善,甚至消失?”
林破軍:“我猜測是如此。”
蕭朔月有些奇怪:“之前沒有人發現麼?”
這個問題林破軍也問過自己,所以答起來很流暢:“長時間困在迷域裡能出來的人本就不多,之前那次慘劇你也聽說過,一般超過一個月,隊伍就會自動將引路人和歸來者隔離開,可能是人數少又特意隔離的緣故,所以並沒有人發現。”
還有些現實林破軍沒有提。
逐光反應無法乾預的,基本被當成了瘋子。
哪怕真的有人喊著“引路人開路痕能救我”,估計也會被當做事想接近引路人的借口。
他能站在引路人麵前。
一個是拓荒隊是他的一言堂,沒有人會挑戰他的權威。
另一個是他收斂了自己。
這個世界,對看上去是正常的強者,都會習慣性的不去深究。
他是這樣。
裴寂也是這樣。
因為沒有辦法深究。
初擁後,就對吸血有本能□□望的血族正常麼?
修真衝階失敗,是能力不足,還算道心不穩?
神聖魔法師聖光弱減,是入魔了麼?
真深究。
勢必會打破無數種族的禁忌。
這些潛在的共識和原則,也是無數代鮮血換來的。
才維持了這個世界的和平和平穩。
他想到這,語氣愈發真誠:“原本想著我們有機會合作,或者更熟悉一些,再跟你聊這件事。但是你跟裴先生組隊,早些說出來,可能對你和裴先生有幫助。”
蕭朔月明白對方是好意。
如果開大能夠緩解逐光反應,那麼裴寂對她的危險會下降很多,兩人以後的搭配也能走的更遠。
她頓了頓:“謝謝。”
然後話鋒一轉:“以後林總有事情,可以通訊器上找我。”
不要用她喜歡的東西引著。
林破軍失笑,關注點在這裡麼。
這不是棺材對人族來說,比較特殊。
大張旗鼓把棺材給活人送上門,不僅不禮貌,還太過挑釁。
她自己來拓荒隊拿,又容易出事兒。
這樣把小棺材混進夜行一族狂歡。
如果她沒下來,說明已經不需要了,可以拿回去放倉庫封存。
如果成功把人引下來,棺材在狂歡中還回去,不僅不挑釁,還很有氛圍。
兩人還能順便沿著街道走走,改善改善自家弟弟給自己造的孽。
一舉三五得。
至於通訊器——
想到這,破軍的神色有些晦澀不明。
也不是能聊正事的地方。
“咚——”
兩人被巨大的鐘聲拉回思緒。
十二聲過後。
無數煙花衝天而起。
蕭朔月看了一眼通訊器,十二點。
夜行一族所有退場的遊行隊伍,又重新湧入中央。
一時間人擠人,骨頭挨著骨頭。
蕭朔月感覺到脖後一涼,身後傳來淡淡的陳腐的味道。
這是哪個血族,想拿她當自助餐?
她手裡刀已經出鞘,正要動手。
又想到中介大叔提醒過,這一周都是解禁日。
於是沒拿刀的左手,一把抓過身後血族的腰帶,將對方拋在空中。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花招,一拳轟上了他的腰眼。
血族似是也沒有料到,嘶鳴聲如同警報器一樣,從嗓子裡撕扯了出來。
然後,狠狠的砸向前方。
驚呼聲四起!
被當做舞台的白色大床,被攔腰砸斷,還在半透明簾子裡表演的幾道聲音跌落下來。
他們種族不一,不著片縷。
圍繞著上方的蝙蝠紛紛做鳥獸散。
男主演是個高階血族,皮膚白皙,獠牙上還有情濃時留下的血液。
他第一反應不是扯過身邊的床單遮蓋,而是掃了一眼被砸出的同類,大喊:“誰乾的!站出來。”
見沒有人回答,血族果男直接拍地而起。
溜著無毛的鳥兒,剛猛的釋放著自己的血族威壓……
蕭朔月正看的入神,就覺得眼前一黑。
一件外套蓋在了她的頭上,遮住了她好奇的雙眼。
林破軍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過來:“稍等我一下,我來處理。”
林破軍往前踏了一步。
拳頭上的血色靈力濃鬱的幾乎實質化。
在主城區。
他這張臉、他的靈力、他的強大……都太有辨識度。
“拓荒,林破軍——”
原本準備靠過來的治安人員,紛紛後退。
而擋在他麵前的遛鳥血族,也很沒骨氣的往旁邊讓了一步。
再讓一步。
林破軍從各種男女主演身側穿過,一直走到床榻之間。
看了一眼想把引路人當自助餐的血族。
是個準高階,還穿了該隱之袍,掩蓋了氣息。
難怪一直摸到引路人近前,他才發現。
蕭朔月那一拳,留有餘力。
所以隻是盆骨連同股骨一起碎裂,脖子隻是折了,不是斷了。
如果是個人類,這樣程度受傷,下肢大概率會癱瘓。
但是對於血族,也不過就是修養個把月。
小姑娘皮薄。
這種場景,自然不好意思上前補刀。
林破軍從褲袋裡掏出一隻黑色手套,單腳踩在對方的傷處,製止了對方往外爬的動作:“難怪你們夜行一族的狂歡,日出種族是越來越不敢來了,你當這是你的食堂嗎?”
對方已經嚇傻了,疼痛呻丨吟聲梗在喉嚨裡:“不是。”
林破軍:“得手過幾個?”
血族咬牙:“沒有,這是第一次……”
林破軍漫不經心的戴好手套,然後腳尖點在對方的太陽穴位置,將對方的腦袋碾壓在地上。
似乎隨時都會踩碎腦子。
血族:“三個!有三個!但是還活著,我有分寸,不會鬨出人命。”
“主城血族管理條例:除了登記的初擁之外,血族在任何場合,都不允許直接吸取活人血液,違者腰斬一次。”
林破軍:“今日我來趕集,走的匆忙,忘記帶刀,腰斬你回警署領。”
他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