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貞頓了頓。
“……哈?你在開玩笑吧, 這樣子怎麼活得過來?”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日輪將事情的原委細細到來。
“我們家有一種東西能夠短時間讓生物恢複生命力……我給百鬼丸用過之後又馬上去找了裡陶——她能夠用逃離製造出人的軀殼來。魔神的事情也是她告訴我的。她說百鬼丸顯然是被人獻祭了才會變成這樣, 隻有把那些吃掉了他(百鬼丸)身體各個部分的魔神殺掉, 他才能重新長出失去的部分來。”
山村貞遲疑了一會兒, “……你乾嘛要這麼拚命呢?”
為什麼要為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子這麼拚命呢?
……
如果硬要說一個理由的話, 大概是他無法想象一個生命在他眼前逝去的模樣吧。
山村貞砸舌。
他看見對方臉上那頗為落寞的表情,又覺得自己變得尷尬了起來。他知道日輪不是紫藤鬱裡的親兒子, 他是山村夫婦兩個人的命換來的。
也許是因此而內疚吧。
也許是因此而不肯放棄那個孩子吧。
“那就趁幾天把事情解決掉好了。但是首先,”他突然調高了音量, “我們要把這個拖人後腿的家夥丟掉。”
“喂!”紅花夜尖叫道。他算是意識到了山村貞的本質,就是討厭鬼!紅花夜當即站成了一根長刺的樁子, “我現在就要把你的頭發全部拔光!!!”
“隻有不講道理的小女孩才會這麼做哦~”
紅花夜:“!!!”
在矛盾衝突加劇之前, 和事佬日輪又出來擺平事情了。
“紅花夜, ”他拉住弟弟很輕的小手, “我們真的有事情要去做,你能……”他突然能不出來了。
“我叫玲花來把他帶去本部好了。哦, 玲花就是我那個吃不了苦的蠢徒弟。”
(明顯是個女孩子啊……攤上這樣一個師傅豈不是很可憐?)
“不會很麻煩嗎?”
“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在本部待著來著,現在大概在這附近——因為他和緒方接了任務去東南方的瓊子山殺鬼了,那些鬼都是些小家夥,不過是仗著山林茂密陽光無法落入山中的原因,所以才敢在白天四處遊蕩。我那弟子雖然很蠢,但有的時候還是挺好用的。”
“……這不就是工具人嗎?”
“哈?彆管那個了。霧子,去傳信,叫玲花飛也給我飛過來。”山村貞的信鴉答了一聲展開翅膀飛走了,由貴毫不猶豫跟著飛了上去, 然而山村貞卻一把捏住他的腳,把他拉了下來。
“臭烏鴉,有事沒事彆騷擾我家屋子,聽見了沒有?!!”
“嘎嘎嘎嘎!!”由貴一陣亂叫,他的心裡發牢騷,暗自做出了要與霧子遠走高飛的決定。
霧子:“神經病。”
由貴:“嘎嘎嘎嘎嘎!”
紅花夜捏著鼻子,覺得他們家的烏鴉簡直蠢到哭了。
“安靜。”
由於過度悲傷而持續不值殘教的由貴被日輪按下了腦袋。
他們在原地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
大街的末端突然奔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她鼠尾色的辮子被扯開,劉海像水草一樣撲在臉上。那女鬼披著一件青色小葉的椅子,在那小褂上全是黑的紅的液體。
“混賬師父!!!”
遠遠地,日輪就聽見了那個女孩尖銳的喊聲。
山村貞不以為意地掏了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女孩——三尺玲花背著她菜刀樣的日輪刀跑了上來,結果在山村貞麵前被對方的眼神嚇到了。她的那股氣又唰的蔫了下去,整個人變成一根被曬了好幾天的蘿卜。
山村貞露出了嫌棄地表情,“你好慢啊。”
三尺玲花敢怒不敢言,隻得在心裡磨刀霍霍向霧柱。
紅花夜被對方血淋淋的樣子嚇住了,忍不住往哥哥身後躲。
剛剛殲滅了瓊子山惡鬼的霧柱繼子三尺玲花意識到了她現在這張臉能把小孩子嚇得當場哭出來。她便無所顧忌的拿羽織抹了抹臉上的血,露出她豐潤的臉頰和微紅的嘴唇來,綠色的眼睛在閃閃發光。
她真的是個長相非常好看的小姑娘。
這樣的小姑娘,就應該和父母姐妹逛著街,和朋友談最近流行的衣服款式,而不是在某位人間敗類的手過著本部——任務地點兩頭跑的日子。
“你好,我是紫藤日輪。”他朝女孩打招呼。
三尺玲花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麵對來自陌生人的友善,她稍微有一點不太習慣。
“你好呀,我是三尺玲花……”她露出一個很羞澀的笑容來,仿佛之前那聲聲嘶力竭的喊叫和獵犬般的步伐不屬於她一樣。
紅花夜將現在的三尺玲花和之前的三尺玲花對比了一番,覺得女孩子簡直太可怕了。
稍微理一理頭發,擦一擦臉,女鬼都能變成畫中仙。
可惡啊……城子不會也會變漂亮吧?
他內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山村貞用他粗糙的手拍了拍弟子的腦門,然後把人家本來就變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又弄成了標準的雞窩頭。
“找你來不扯閒話,看見這個小鬼了嗎?帶到主公大人那邊去——叫你看那個小鬼沒叫你看紫藤日輪!”
三尺玲花被嚇到差點心臟驟停。
可是看好看的男孩子哪裡有錯?!
她吭了一聲,總算把視線移到了日輪背後的小男孩身上。
“咦,小-弟-弟你臉上有臟東西,眼睛上邊——”三尺玲花講完了又覺得不對勁。因為那個東西看上去像是從肉裡長出來的……一小片,連半個小手指指甲蓋都沒有的紫紅色的斑。
哎呀……不知道為何,感覺那個斑……和主公臉上的斑好像。
被鬼王——鬼舞辻無慘所詛咒的產屋敷一家的男孩們,他們不僅從小身體貧弱,隨著年歲的增長,臉上都會長出被詛咒的斑來。那些紫紅色的斑紋會不斷讓他的生命力流逝,不斷奪取他所能使用的全部器官。
直至對方因為詛咒而喪失生命為止。
日輪輕輕遮住紅花夜的眼睛。
“哥哥?”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我最近眼睛有點痛。”
“會好的。”日輪說。
三尺玲花捂住了臉。
她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日輪握住紅花夜的手,說:“你先跟三尺小姐去耀哉那裡,可以嗎?我馬上就和貞趕上來。”
山村貞用眼神示意道:少說話多做事!
紅花夜梗著脖子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
紅花夜一臉生無可戀地被三尺玲花拖走了,而這位繼子也是滿臉的沒有生無可戀。
“假期……又泡湯了。”三尺玲花白皙的臉上頂著一對黑眼圈,整個人就差魂魄出竅了。
紅花夜怒罵道:“他個混-蛋!”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彆人的回應。
“豈止是混-蛋,簡直是世界級的混-蛋!我天天恨不得他下地獄下地去!去地獄啊混球!”
兩個人的腦電波神奇的交彙在了一起。
露出了達成共識的眼神。
“對吧!我就說這個人無-恥下流××××!”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由貴蹲在玲花的肩膀上,為這場親人團聚翻了個白眼。
※
少彥名命村。
少彥名命,原本是智慧與醫藥之神。但是以此為名的少彥名命村並沒有祭祀這個神,村子裡也沒有出現與這位遠古神明相關的印記。
仿佛隻是個普通至極的名字而已。
兩個人換了衣服。
無論是誰的打扮都太紮眼了。
“刀必須得帶……”
“衣服換掉。”
山村貞又露胳膊又露腿,外露的肌肉結實,又拿著刀,看樣子就不像是個好人家的男孩子……說不定村民們會起警戒心。
日輪出錢在附近的成衣鋪裡買了兩件樣式很普通的褂子和褲子。
“你的刀藏在哪裡?”日輪問。
山村貞撓著他的短發想了想,說:“筐裡?”
幾分鐘以後,霧柱山村貞就變成了山裡砍柴的孩子。
“你怎麼把我打扮得這麼寒磣???”山村貞看著自己臉上灰撲撲的東西,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
“你的臉太凶了。”日輪說著,又往他腦袋上拍了一把芒草碎屑。
山村貞:“……”
喬裝打扮完的二人進入了少彥名命村。村裡田地上覆蓋著黃色的果實穀粒,有幾個農民走在田埂上查看距離收獲還沒有多少時間。
“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的樣子……”
“背地裡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東西。”山村貞背著他的框子,裡麵堆了滿滿一堆的芒草。他回頭看距離自己有三步左右的日輪,問:“你做什麼站得那麼遠?”
日輪不作聲。
山村貞突然明白了。
“長的矮不是你的錯。相信自己,過兩年你也能長高的——不過說不定永遠都會比我矮啊哈哈 ”
日輪:“你這樣子很討厭誒。”
完全戳到了彆人的痛腳。
日輪現在的打扮和山村貞差不多,隻是把束得很利落的頭發往外打散成了長卷發的樣子。發絲淩亂,看上去很膨脹。
畢竟山村子裡的人也不怎麼會把自己打扮得很清爽。
——要麼剪成寸頭。
抱歉,這個真的不可以接受。
沒走幾步他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小姑娘,紮著低馬尾,穿著淡綠色裙子的大約十三四歲的女孩子。
“哎呀,你們是哪裡人,我沒有見過你們。”
日輪本來想把之前那副說辭掏出來的,但是山村貞很快地接上了口。
“我啊,來找我的混賬老爸。一個月前他賭錢賭輸了帶了全部家產跑了,我天天早上上山砍柴下午拾草,好不容易才養活我和我這個弟弟——你有點傻你不要老盯著他看。”山村貞強調了後麵那一點。
日輪:?
傻?
……行吧,傻就傻吧。
他垂著眼睛,落在山村貞後麵三步,眼睛裡露出一副空茫的表情來。
這個他真的很擅長。
因為阿緣,七歲以前的阿緣,一直都是這副仿若癡傻般的表情。
山村貞又繼續發牢騷,“我聽說他跑到這裡來了,所以打完草以後就順便帶著我的傻子弟弟過來看看。”
他又把“傻子”這個詞重複了一遍。
日輪:……
“誒?那樣子你爸爸他也太不負責了吧!”連第一次遇見的小女孩都這樣說了,顯然山村川不是個好父親。
“對吧。他叫山村川來著……我覺得他跑出去以後就不會用名字了……總之是個長得瘦瘦高高,臉色很蒼白,留著兩撇胡子的男人。等我找到他一定要那個家夥跟我們一家人道歉。真是的搞什麼鬼啊,我也才十五歲好嗎?”
完全都不用演了,山村貞直降將自己的情緒抒發了出來。
淡綠色裙子的小姑娘想了一下,然後以左拳敲右掌,“啊,我聽過這個名字!”她四處張望了一下,“你看,山村先生就在那裡!”
山村貞立馬轉頭。
在路的另外一邊,一個穿著灰白色格子小褂的男人把手插在袖子裡,正在和田裡的一個人攀談。
“爸爸!有人找山村先生!”小姑娘朝那邊喊道。
長著兩撇小胡子的瘦長男人聽到小姑娘的呼喊,也回過頭來,剛好與短黑色發的少年對上了眼神。
山村川:!!!!!
他啥也不管了當下撒腿就跑。
“彆跑混-蛋!”山村貞當即從筐裡掏出他的大砍刀,朝逃跑了的山村川追去。
“誒!他居然帶刀!”小姑娘小小地尖叫了一聲。
看著山村貞狂奔的日輪當時就懵了。
不是說要做偽裝的嗎?那他們之前做的偽裝到底是乾什麼的????
因為怕把人弄丟了,他說了一句抱歉之後就立馬追上了奔跑的山村父子二人。
小姑娘站在路上,看著這條小路上一片塵土飛揚。
兩個哥哥跑得好快呀……
它這麼想的同時,傳來了山村川的慘叫聲。
他畢竟是個普通男人,跑不過身體素質強悍的兒子。
山村貞把他老爸的頭摁在地上,自己則用腿把他的背釘死在下邊。
“混賬!見了我就跑!”
山村川看了看山村貞手裡的那把大砍刀,不禁咽了咽口水,“小貞……這樣子不好看……快點放開我。”
山村貞把日輪刀把地上一砍,嚇得他老爸眼睛都快翻過去了。
“不好看關我什麼事!我今天不把你剝下層皮我就跟日輪姓了!”
日輪:這關我什麼事情啊?
對方的邏輯太過清奇導致他難以迅速地接上腦電波。
介於自己現在還扮演著一股傻子,日輪隻好繼續把頭垂著,擺出那副蠢蠢的表情來。
——現在究竟要不要偽裝啊?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山村父子至今吵吵嚷嚷,你罵我我罵你兩個人互相埋怨完全沒有要站起來好好談話的意思。
糟糕……其餘人都看過來了的樣子。
好丟臉。
深刻意識到了什麼叫做丟臉。
之前被那個淡綠色裙子的小姑娘叫做爸爸的男人從田裡走了上來,他帶著和煦的笑容道:“是川的孩子嗎?彆在這裡呆著了,去我家父子兩人好好談一談吧。”
大概也是個和事佬吧。
“理芳,帶客人們去我們家,我先去神廟看一看。”
那個淡綠色裙子的小姑娘叫做理芳。
“知道了!”理芳應答道。
小姑娘站在廝打著的兩人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扯著裙角。
“大家——大家能不能不要打架了?”
山村貞喊道:“等我把他的皮扒下來!!”
理芳一臉的震驚。
最終,看不下去的日輪狀似無意地踩上一塊石頭,然後一腳踢到了山村貞的屁-股。
山村貞一句我-日還沒講出口,就看見他的“傻子弟弟”又低著頭數地上的螞蟻了。
山村貞:行,你贏了。
三個人被請到了理芳家作客。
理芳的爸爸,也就是之前那名態度溫和的男人,竟然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名字叫作條野東吳。
條野東吳之前說是要去神廟……
神廟,那麼那裡供奉的就是神嘍?
日輪神思飄散的時候,理芳遞給他一杯茶。
傻子弟弟把茶杯捏在手心裡,也不喝,光看著。
百鬼丸也很安靜,安靜到叫人害怕。
山村川正在和山村貞打眼色。
山村川:你搞什麼?
山村貞嗬嗬一笑:你說呢?
山村川覺得自己後頸處有點發癢,腋下還有冷汗溢出來。
雖然說是他卷了錢先跑了的不對,可是也不能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在彆人麵前丟光臉皮麵子吧?
還有,他什麼時候多出兩個兒子來?
雖然對那個長的沒有什麼印象,但是「日輪」的話……不是鬱裡表姐的兒子嗎?
他們兩個現在在搞什麼?
山村川想說話,但是被兒子冷酷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要真算上武力值,他肯定是完敗。
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吃什麼長的,怎麼長成這樣一副樣子了?
鬼殺隊彆名養豬場嗎???
溫和的男人——條野東吳聽了山村貞述說的一番話。
“這樣啊……”他笑了笑,“那看來的確是川的錯了。”他一口一個川的叫得很親熱,可日輪隻感到惡寒。
這個男人……身上有好奇怪的氣味。
腐爛的氣味。
雖然外表很光鮮,但是內裡的東西確很奇怪。
“那樣子的確是得父子兩個回家好好調解一番才行。”條野東吳說:“但是天也黑了,明日再走吧。今天晚上,我們剛好有祭祀十麵喜樂神的盛宴,一起來參加吧。”他邀請道,“被神選中的人,可以獲得一個許願的機會。”
“隻要付出一點點小代價的話。”
對方當場就開始傳教。
說什麼「十麵喜樂神」是遠古的神明,擁有無邊的法力什麼都……總之,一般邪教怎麼講他就怎麼講。
山村川有些坐立不安。
“這不好吧……他們三個畢竟是外鄉人——他們才剛來,這是第一天,不適合讓他們見那位神。”
“沒有關係,”條野東吳笑著拒絕了,“神明大人是仁慈的。”他開始講述「十麵喜樂神」所降下的神跡。
“我們的村子曾經變成了一片荒蕪……寸草不生……生命漸漸逝去。”
“我曾一度以為這個村子要死在我的手上。”
“直到我信仰了十麵喜樂神。”
“他讓田野重新煥發綠意,讓家畜們誕下新的幼崽。他然生病的人痊愈,讓健康的人更加健康。”
……
“這些都是神的力量。”
條野東吳低著頭,晦暗不清的臉上滿是叫人害怕地虔誠。
“感謝神。”
山村川也來了一句。
“感謝神。”
完全被拐進邪教組織了啊……
山村貞掐了一把混賬老爸的大腿肉,讓對方憋得隻能在心裡嗷嗷亂叫。
理芳抿著嘴,微笑道:“神大人就是好人!”她盯著日那模糊的側臉,“也許你弟弟見過神以後就能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啦。”
不正常人·日輪:好的。
山村貞心裡想:見神?見了就當場殺掉。
理芳的神色又變得低落了起來,“我什麼時候才能去見神啊爸爸?”
條野理芳是不準去和神明見麵的。
條野東吳說她現在還不可以。
於是這個晚上,她隻能自己一個人乖乖去睡覺。
山村貞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他心裡的這股殺氣外露得太明顯還是他這個人天生不招他物喜歡,條野家的貓咪哇地一下跳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的那張灰撲撲的臉撓出六條抓痕來氣。
“彆跑!!!!”
貓咪瀟灑地一跳,溜到外邊去了。
理芳看上去很尷尬,她說:“真不好意思……小真平時很乖的。”
山村貞不想說話。
難道他不受動物喜歡嗎?
不啊,他家的霧子可黏著他了。
此時,已經飛回了本部的信鴉霧子站在屬於她的小格間裡,對著一旁失落的由貴說。
“彆難過了,我主人他就是這樣的混球。”
也許是因為隨主的緣故,這個“混球”永德相當有靈性。
“大男人哭什麼哭。”
到後來,霧子乾脆不耐煩地半是吼了他一句。
由貴哇哇亂叫。
他就是愛哭鬼,那又怎麼樣啦!
※
條野東吳一個人走在通往神廟的小路上。周圍是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其餘的地方都已經重新布滿綠意,隻有這裡沒有。
這裡什麼都沒有。
一條生命也沒有。
而現在有他了。
條野東吳走進神廟,而後關上了門。廟內黑漆漆的一片,一點亮光也看不見。
他就站在門口,在一片巨大的黑暗裡,條野東吳說:“又有三個外鄉的小孩來了。”
“上一次的那個祭品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還剩下一個頭,被她母親放在木盆裡飄走了。”
“但是絕對活不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活下來。”
“……神明大人,請繼續保佑我們吧。”
條野東吳深深地彎下了腰。
當他再度直起身子的時候,他的眼眸發出一陣紅亮的光來。
在唯他一人的黑暗當中,響起了一道渾厚的聲音。
“給我小孩子的肉。”雖然如此說道。
同時發出了嘶嘶聲。
“給我小孩子的肉。”他繼續重複道。
條野東吳退去了。
※
晚上很快就到了。
山村父子還在那裡嗶嗶嘮嘮,而日輪則是背著百鬼丸坐在屋簷下邊。
今天的月亮好圓……畢竟到十五了。
他捏著手裡那根自己做的笛子,眼神真的有些空空然了。
笛子……
笛子……
嗯……
有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很辛苦吧?”說話的人是條野東吳。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竟然過來找一個設定為傻子的小孩說話。
“反正我很辛苦就對了。”大概是因為他覺得麵對的小孩是個傻子,也不會接話,他就開始自問自答了。
“做大人真的好辛苦啊……不過我也有很努力去做。理芳她啊,一直把我當做她的驕傲。理芳是我女兒哦,就是穿淡綠色小裙子那個。她很可愛吧。”
“總有一天,她能夠離開這裡,去到城市當中。”
“如果一開始出生在城市裡就好了。”
條野東吳一個人說這話,像是在抒發自己那繁複的心情。
等到他講完,條野東吳又摸了摸日輪的發頂。
“放心好了,你肯定能好的。”
“你是沒有關係的。”
“隻要付出一點點小代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