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房間之間隻有一層簾幕,所以隻需穿過那個洞口,就可以來到另一間房內。那間房子更加簡陋,也更小,裡麵的東西也更加少。房間中央的地麵上鋪著一塊臟兮兮的、邊緣已經有些破壞露出裡麵的東西的榻榻米。女孩子的手和腳全部蜷縮在一起,整個人躬成蝦的模樣。
這種姿勢,恰好是嬰兒在母親肚子裡時的姿勢。
最安全的懷抱。
無慘很大聲地把被子拍到地麵上,然後又作弄出很多讓人不好好睡覺的噪音來。
日輪迷迷糊糊地拉開眼皮看了一眼,在看見是無哉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伸出手臂,把對方圈進了懷裡。
“鯰八雲……打呼嚕呢……”日輪口齒不清地說道。他閉著眼睛,全憑感覺地把男孩遮蓋得嚴嚴實實了,打了個哈欠後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被驚變嚇到手腳發涼的無慘後來才想到,這個人類居然敢拉他一起睡覺!真是膽大包天!
但是他真的好困,已經剝離了大半鬼的狀態的無慘說他真的困到飛起了。
於是鬼舞辻無慘在心裡的死亡小本本上又給對方記下一筆,直到鯰八雲和日歌兩個人都比劃數一樣多了的時候,他也進入了夢中。
無慘的夢,總是沒有任何內容。就算有,也是那些被他殺死的人在冥河兩旁朝他憤怒地叫喊。
可他從來不理會那些螻蟻們的叫聲。
但是今天的夢不一樣。
今天的夢裡,有一個男人。
看不見臉,隻有對方的紅頭發像火一樣。
還有……對方耳朵上掛著一對太陽花耳飾。
※
“累。”
無名躺下來,枕在同行人又硬又不舒服的膝蓋之上。
緣一抓著一個果子,正在仔細地去皮。
其實直接吃也沒關係,但是皮太苦了,讓人稍微有些難以下咽。
正常點的人情願累點,而不是自討苦吃。
緣一看了看夜幕裡的數顆閃亮的星星,對無名說:“那就看星星。”
無名回答:“沒有意思。”他睜大眼睛,試圖對上緣一沒有多少神采的紅眼睛。
“緣一,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走了太久了,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兜兜轉轉,幾乎走遍了整個國家,但是他們現在就像出發時那樣,身上依舊是空無一物。
什麼都沒帶的來,什麼都沒帶的走。
緣一沒有沉默,而是很快給出了回答。
這與他平時的反應不一樣。
“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哪裡,他到底要做什麼。
當年,七歲那年,因為母親的病逝而離開繼國家的那一夜,他其實想過接下來要做什麼。
但是當時擺在他麵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寺廟,而是獨自離開。
一點也不想去寺廟。
因為很討厭那裡。
因為意識到了在家中不受歡迎的他,到了寺廟也沒有任何人會對他產生好感。
——不想去寺廟。
而且,當時,還在因為母親的事情而自責著。
——不想去寺廟。
兄長大人已經是繼承人的唯一人選了。
——不想去寺廟。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避開了去往寺廟的那條路,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他一路地奔跑,跑了一天一夜。看見繁星閃爍,看見晨曦從天邊漸出,月亮消失在太陽的光芒之下——
這一天一夜下來,他一點也不累,隻是……有些餓。
然後,他遇見了霧村、霧一和阿真。
那是緣一少有的有目的的行動。
那麼現在呢?他現在的目的地是哪裡呢?
難道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自己的生命消耗光?
“好想有人告訴我。”緣一低著頭,咬了一口去了一半皮的果子。
好苦。
“那麼,緣一的夢想是什麼?隻要有了夢想的話,那麼久知道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了。”無名說,“我的夢想,是殺光他們害死我的人。”
無名的夢想很血腥,也很天真。
稍久,緣一回應道:“我的願望,是與家人過上平靜的生活。”
家中全是紛爭。
“一家人呆在小小的屋子裡,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們的臉,伸出手就能摸到所愛之人的臉。”
繼國家好大,可是一切都是空空落落的,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空箱子。母親大人她,總是在哭。一直微笑著的兄長大人,總是在被父親打。
“不可能哦。”無名笑了一聲。
“我們是得不到的。”
他們說超出常人的、非常之人,怎麼能去妄想平凡人的生活?
緣一沒有再回答,他隻是把苦果子吃了個乾乾淨淨。
※
下雨了,雨水好大。
一個黑發的少年,從雨中穿過。他來到一間破舊的房屋下,在人家門前坐了下來。
……
百鬼丸把自己縮了起來,也不知道身上的寒意何時能被祛除。
作者有話要說:※緣一的夢想,永遠都實現不了。
※想起來了,前麵日輪口中的“哥哥”指的是小貞,對嚴勝都是呼喚兄長的
※求作收w
※我寫章綱了,希望能按章綱走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