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家裡打過報告之後,煉獄京壽郎便往自己找到日歌的那個村子跑。這一次他有了準備,找了自己所能找到的速度最快的馬,幾乎是用著把馬累吐的勁回到了那個貧困落後的村莊。
他原以為自己會被質問,會被蜂擁而來的人指責,會被村民辱罵……但是這都沒有關係,他絕對不能看見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為鬼的原因而被人汙蔑,被人殺害。
於是來之前,他是作了承擔罪責的準備的。
除了性命,他什麼都可以奉上。
並不是煉獄京壽郎怕死,而是他的這一條賤命,還得用來殺鬼,還得用來去救助那些可憐的被鬼迫害的人們。
他抱了絕對的那顆心,回到這裡。
然而……
村莊裡麵沒有人煙,什麼煙火氣都沒有。
這個村子,像是被人定格了時間,安靜地像是一副沒有天賦的人所畫出來的拙劣的畫。
太過安靜了……
煉獄京壽郎走下馬,牽著馬在村莊裡麵走著。
“有人嗎?”他拉長調子,呼喚道。
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京壽郎感到非常的奇怪。
大家是離開這裡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會一下子集體搬遷?
他拉開一扇門,裡麵空空蕩蕩的。但是,衣物還掛在牆上。他走進去,打開米缸,裡頭還有米。案上還擱著半碗已經凝固了的發臭的粥。
(怎麼了?)
京壽郎警鈴大作。
在他帶著日歌離開的這段短短的時間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京壽郎走出小茅草屋,重新合上門。
他抬頭望了望陰鬱的天空。
這是個沒有太陽的日子,所以一切生物都可在這片天空之下橫行。
“彆找了,哪都找不到的。”一個涼涼的聲音從京壽郎頭頂響起。
煉獄京壽郎猛地抬起頭,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一跳。他被一股冰冷的殺氣直逼額頭,顫栗感瞬間席卷了他的身體。
京壽郎眼前的土地上,落下一滴血。
他抬起的眼睛裡麵,終於納入了說話的人。
是個女人。
長得很小,身材很嬌小,手也非常的小。與其說是女人,還不如說是個女孩。
看樣子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黑發如烏雲般披落在身後,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顏色。
“彆找了。”女孩說,“我都拿去喂鬼了。還有一個,你要嗎?”她挑起平凡的眉頭,手扒拉過半具屍體。
“喏,你還要嗎?”
隻有上半身的屍體,身體被撕裂處正往下麵流淌著鮮血。
煉獄京壽郎的手按在刀柄上,卻遲遲沒有出刀。
他無法出刀。
他被這個長相平凡的女孩完完全全地壓製住了。
身體非常地僵硬,就像是泡在冰水當中。
“誰!”最終,京壽郎隻從口中憋出了這個詞。
女孩彎下腰,往前邊抬的臉上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突然變換,黑眼睛在瞬間變成了紅眼睛。明晃晃的數字顯現在她的眼球之上,那上麵,正鐫刻著「上弦」「壹」三個大字。
上弦之壹。
那一刻,京壽郎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是並沒有。
可怕的鬼托著自己的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手中握著刀那半截殘肢。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人了。”
她用閒聊般的語氣說道。
“不就之前,發生了大事情。”
煉獄京壽郎一動也不敢動。他一動,身上所接受到的殺氣就會立即將他這具脆弱的人體切成一千八百份。
他懷抱著鬼所不知道的想法,聽著鬼的話。
“十二鬼月隻剩下我一個了。”
什麼……?
京壽郎以為對方在開玩笑,然而鬼臉上所表露出來的懷念的神色卻又不似作假。
上弦之壹又繼續用慢吞吞地語調說道:“真是叫人害怕啊,差一點我也要死掉了。褪了好幾百層皮,好不容易才博得這麼一條賤命……”
鬼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朱彌禮本來能夠殺死鬼舞辻無慘的,可她隻注重折磨對方,沒想到無慘他趁著太陽出來的時候逃跑了。因為隻答應給朱彌禮一個夜晚的時間的她,最後隻好以“來遲了”的姿態殺死了對方。
那個傻姑娘,死之前居然像小女孩一樣哭著要媽媽……嘛嘛,她也差不了多少。
……她就是鯰八雲。
所有鬼都知道,上弦之壹的名字叫作鯰八雲,是隻異常強大,隻位居於那位大人之下的可怕男鬼。
女孩模樣的鬼繼續回想道。
本來那個時候,是打著無慘不能夠再失去一個強力的部下這個算盤想要再次向對方示忠的,但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了意外。
被憤怒衝昏的鬼舞辻無慘突然在一瞬間恢複了力量,而且回到了他的巔峰狀態。而在那個狀態之下,他的大腦將他手下鎖控製的所有鬼都殺死了。無數的手從鬼的內部伸出,然後將他們撕得粉碎。
就連上弦們也好不例外。
當時,離無慘最近的上弦之四朱彌禮一下子就被殺死了。其次受傷最重的就是鯰八雲,他的身體幾乎被完全碾碎,成為了一堆粉末。但是好在,無慘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又回到了人類那副沒有任何能力的姿態。
等到鯰八雲以一堆塵土重生出某些部分的時候(鬼王的攻擊對他造成了幾乎不可再生的傷害),鬼舞辻無慘已經不見了。
他大概是逃跑了。
那個時候到鯰八雲,再生出了大概一個腦袋那麼大的肉。如果不把自己的身體拚湊出來的話,說不定會被周圍的野狗當作食物吃掉。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鯰八雲決定修改自己的身形,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擁有能夠自如行動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