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
一切都明白了。
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因為你太傻了。”鬼舞辻無慘梅紅色的眼裡堆積著一層不屑,而他在說最真實的東西,“因為你一直都很傻,彆人說什麼你都相信。隻要其他人稍微對你表露一些溫柔,你就會堅信不疑。”
“你總是這個樣子。”
他沒有去管抓著他領子的那隻手,隻是用手摸了摸對方已經變得有些乾枯了的頭發。
“我說的不對嗎……日歌?”
他遺忘了將近四百年的、某一個人類妻子的名字。
哈啊……這不是轉世了嗎?還以為早就死掉了。不過這一次居然是轉生在某個家夥的骨頭上啊。
太神奇了。
簡直是太神奇了。
如果他對自己有威脅的話,那麼勢必要解決掉他。
被繼國緣一無情虐殺的記憶仍然敲打著他,而無慘不能放一個日之呼吸的使用者在他的手能夠觸及的範圍之外。
無慘在思考,在規劃某些東西……
殺,還是不殺。
他很快地就組織好了自己的想法。
他順著對方頭發的手往下滑,然後覆在了那脊骨突出的瘦削的背上。
果然還是小孩子嗎?
抓著他的那隻手又開始用力了,無慘甚至還聽見了對方磨動牙齒的聲音。
他有做什麼事嗎……感覺沒有。
頂多殺過幾個人。
隻不過是幾個人而已,這家夥就不能把這一切當做是天災造成的嗎?
較真的人真是討厭啊……
在對方的情緒即將要爆發之時,無慘擁上了對方。
他得說一些溫和的,能夠讓對方安心下來的話。
適當的溫情是必要的……對,是必要的。
無慘的手輕輕撫摸著對方的後背。
“這麼多年,我還是很想你。”
這是假話,但是他覺得,這麼笨的日歌一定察覺不到這個。
他絕對是聽不出來的。
他會把假話當成真話。
過去的那段生活,她不就是在這樣子的自我欺騙當中度過的嗎?
她總是這樣子容易被欺騙,也不願意從受騙的生活裡逃離出來……
她太好控製了……
無慘想得很好,他覺得自己能夠輕輕鬆鬆地控製對方。
然而,空氣一瞬間的冷凝,讓他意識到事情的結果出乎他的掌握。
“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到嗎?”抓著他領子的手突然更緊了,紫藤日輪卡著他的脖子,麵無表情的臉上呈現著一股冷酷的光。
“騙子……惡鬼……我問你啊……”
對方並沒有對鬼舞辻無慘造成任何傷害。紫藤日輪所表現出來的凶狠,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小醜的把戲。因為無慘知道,對方虛弱得連床也爬不下來。
於是他好笑地看著對方。
直至對方提問的那一刻——
“你把人的生命當成什麼了?”
曾經,四百年前,也有一個人問過他這樣子的問題。
「你把生命當成什麼了?」
那麼無慘到底把生命當做是什麼東西呢?
以前是吃的,現在就是可以壓榨和隨意殺死的如同麵包一樣的東西。
但是他不會這麼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
“那麼你知道答案嗎?”
“和鬼生下了鬼的你,明白什麼是人的生命嗎?出現一隻鬼就會有十人受傷或是死去,出現一隻十二鬼月就會有百人受傷或是死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
“……鬼。”
(果然不知道啊。)
無慘知道,當他將自己的身份展開之後,對方會露出的那種可憐的表情。
所以他一定要講出來。
“我是鬼舞辻無慘,我眾鬼之王,是一切的源泉。所以當初救了我的你,間接害死了無數人啊。”
“你知道了嗎?”
“世界上最大的罪人不是我,是你。”
無慘平靜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但是他看見對方的臉色越來越灰暗,他的眼神越來越暗淡。
“日歌”他,已經無法再忽視這件事了。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的。誰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隻有我而已。”無慘對著保持緘默的日輪如實說。
他會動搖。
他絕對會動搖。
他一直以來都沒辦法依靠自我來解決困難的事情。
無慘深知這一點。
“乖啊乖……好好休息一陣吧,嗯?睡一覺起來,什麼事情都會變好的。”無慘的語氣很柔和,就像他欺騙每一個人時的那種柔和的語氣。
他還有一招,一個會將對方完全打垮的招數。
“八季哉他還活著,一直在我身邊呢。”
“日歌”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紅色的瞳孔裡重新燃起了火焰。
“你騙我……”他的語氣裡充滿著不相信。
“下次來,我會把兩個孩子都帶上。”
無慘決定設下一個緩衝的時間。
看著彆人掙紮,也是他惡劣的興趣之一。
門外的腳步聲噠噠噠地,這麼急躁,聽起來像是紫藤紅花夜。
無慘勾起一個笑容來,消失在了原地。
他給了對方將近一個月。
一個月後,鬼舞辻無慘再度來到紫藤家。他如當初所言,帶上了兩個孩子。
乖巧聽話的女兒舞杳和懦弱無能的兒子八季哉。
無慘帶著兒女出現的時候,日輪靠在床背上,正在看書。看的是一本畫冊,上麵正是地獄百景。
舞杳和八季哉都沒有反應。
日輪和他們之間並無血液與肉質的關係,所以分辨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無慘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他低估了“愛”的力量。
舞杳問:“是媽媽嗎?是媽媽嗎?”她坐在床邊,直接握住了日輪的手。梅紅色的眼睛閃閃發光。“爸爸說要帶我和八季哉去見一個人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到會是媽媽呢。媽媽轉世了嗎?變成男的了……”十八歲少女朝一個比自己小喊著媽媽這場景著實有些古怪。
“但是沒關係……因為媽媽就是媽媽。”
天生的鬼女孩,對「母親」有著無比的眷戀。
“我好想你啊,媽媽……”
無慘想,這不還是個小女孩嗎?
一聲哭泣突然就傳了出來。
鬼公主她,除了嬰兒時期哭過外,從未哭泣過。就算是在此刻,也沒有表現出“哭泣”。
哭的是另外一個人。
日歌。
“我也很想你……”
“日歌”低聲哭泣著。
在舞杳三歲那年,作為母親的日歌就死了。
日輪把視線移向一旁的,用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和舞杳的五歲模樣的男孩。
“這個是……八季哉嗎?”他不確定地問。
他從未見過對方,“八季哉”這個孩子尚在腹中的時候,就被鬼奪走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能夠再見到他的一天。
男孩往邊上躲了躲,結果撞上了無慘的腿。他一抬頭,與“父親”的眼神相對後,他又不情願地往前走了兩步。
他的姐姐用那種“彆過來”的眼神看向他。
前有狼後有虎,他看上去寸步難行。
但是相比於“姐姐”,他更懼怕“父親”。
於是八季哉往前走了兩步。
勉強笑起來的臉和……一直流淌著眼淚的紅色眼睛。
“姐姐”曾經說過,八季哉有著和和“媽媽”一模一樣的頭發和眼睛,他們兩個長得非常地像。
八季哉勉勉強強地走過去,虛虛地握住了對方伸出來的、小小的手。
淺薄的溫度卻像火一樣在他手心裡燒了起來。
撲通!撲通!
心跳比原來更快了。
日輪的身體向前傾,一把抱住了這個模樣隻有六歲的孩子。
“神啊……神啊,謝謝你……謝謝你……”
他語無倫次地向根本就不存在於神的神明道著謝,眼淚嘩嘩嘩地像是壞掉了的水龍頭。
八季哉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溫熱的擁抱。
無論是“養父”,“父親”還是“姐姐”,都沒有這樣子對待過他。
他隻覺得這個懷抱好溫柔……
舞杳的視線比冰還要寒冷。
八季哉瑟縮了一下。
在第一次見到舞杳的時候,他就知道“姐姐”根本就不喜歡他,“姐姐”她曾經說過……
「如果你根本就不存在就好了。」
「都是因為你,媽媽才會死掉的。」
「你這種家夥究竟明不明白啊!!!」
在眾人口中永遠保持著微笑的姐姐,在暗地裡對他發了很大的脾氣。
八季哉起初不明白,直到姐姐把真相告訴了他。
是他害死了媽媽。
如果沒有他的話,如果當時媽媽沒有懷著他的話,那隻鬼怎麼可能會得手呢?
姐姐是這麼說的。
八季哉很委屈。
但是他又很迷茫……他對於“母親”,沒有一點印象。周圍的鬼也沒有母親。所以他一點也沒有因為姐姐的話而感到悲傷。
他是天生缺少悲傷這一感情的孩子。
而此刻,他身上所空缺的這一部分被填補上了。
八季哉努力不去看姐姐的眼神,用小小的手臂抱緊了“媽媽”。
“媽媽……”他小聲地喊道。
無慘覺得穩了。
作者有話要說:※屑男人不配擁有愛情。
※快完結快完結快完結到底什麼時候完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結!!!還有多久能到無限城戰役我好煩啊!!隔壁的小份屑老板還等著我去呢qwq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