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2)

太陽之刃[綜] 蓮歧 15920 字 2024-03-08

這是更換了身體的某一天。

這具身體很小,臉龐很削瘦,手臂很纖細,皮膚很白。

嗯,行動起來很靈敏,而且身體也很輕盈。

在怒罵了下屬,處理了叛徒之後,無慘的心情稍微轉好了一點。

他走在毛馬櫻之宮公園的木寨橋上,眼見著遠處三四月份正好的櫻花被清風卷著朝他而來。無慘用手推開這些紛紛繁繁的花瓣,輕快地越過小橋,踩過了上有斑紋的磚石,沒有一點聲音地落在地上。

再走一些路程,他就會來到紫藤家在大阪的房產。那是個占位很好的地方,隻要拉開簾子就可以看見建造於安土桃山時代,並於江戶時代重鑄的大阪城。

每一寸土地的價值都很高。

無慘推開門。門上的家紋——一朵紫藤花被切割成兩半,向兩邊分離開去。

這是傳統的和式屋子。房屋周邊有著小巧的庭院。以白砂畫出弧線,覆蓋著青苔的白石,石燈,流水的竹筒,鋪滿地麵的麥冬,夾叢著的藤本大繡球花,筆挺的鬆樹。

無慘繞著水渠裡流過的清澈的水進入北邊的小涼亭。涼亭周邊,是火紅的雞爪槭。

這個庭院顏色太雜了……

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在吐槽完一遍之後,無慘靠著亭子的紅柱,歪頭看著池塘水麵上倒映出的他現在的臉。

怎麼說呢……既惡心又難過。

但是這份難過並不屬於他,而是這具身體裡殘留下的感情。

這麼久了,這具空殼裡的情感還是會影響到他。

自紫藤日輪死去已經兩年。在更換了軀體之後,鬼舞辻無慘假扮“紫藤日輪”回到了紫藤家,然後從紅花夜那裡拿到了地契書。

怎麼說呢……紫藤紅花夜就是個腦子也不長的傻小子,連他哥哥裡麵換了個人都不知道。因為擔心化鬼的“日輪”會被鬼殺隊抓住殺掉,所以懇請他趕緊跑路,彆再回來了。

為了保證這個兄長的生活,紫藤紅花夜還取錢的名章交給了他。也就是說,隻要在適當的銀行金鋪,無慘都能夠憑借這個名章取到紫藤家的錢。

以前的時候,為了保持衣食無憂的生活,所以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就更換偽裝的對象。但是這次不用了。

雖然鬼殺隊那邊也會通過他取錢的渠道來鎖定他的位置,但沒有人能夠跟蹤到無慘。

沒有人。

所以這生活非常地舒適。有的時候,他還會去騷-擾一下在青森定居的女兒舞杳。

至於八季哉,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窩著了。自從上一次被掛在太陽底下差點被燒死時候,他就再也不敢說話,再也不敢違背無慘的命令做事了。

下仆很快地就送了食物和酒過來。

清酒落進潔白的酒杯之中,庭院裡湧過一陣溫柔的風。三四月份的美景,從石牆上的孔洞裡就可見一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空蕩蕩的庭院。

美麗的精致。

可口的食物。

這一切本應該是讓他感到愉悅的東西,卻……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東西?”

無慘自言自語。

他知道無法得到答案,所以問完之後便又將視線移向了繡球花叢。

那裡,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小孩子在玩?

戰國。

日柱宅邸

“日歌!為什麼這裡有小孩子!”

穿著波紋紋樣的男子揣著袖子,不耐煩地看著在花叢邊上玩著的兩個小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差不多都是三歲的模樣。

無慘皺著眉頭,非常討厭地看著兩個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孩子。

“哎呀……”綁著頭發的年輕女子探出頭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條野夫人出任務去了,所以把孩子拜托給我了。”

日柱的宅邸就在她的轄域的當中。一開始的時候,她所選擇的宅邸位於煉獄家附近,但是後來因為轄域的原因,所以就搬遷到了其他地方。

“你有空的話,就陪他們玩一會兒吧。”

“鬼要陪他們玩!趕緊把他們弄走,看著煩心。”他秀氣的眉毛蹙在一起,幾乎疊出了一座小山。

年輕的女聲又接著傳來,“擔待一些吧,求求你啦。條野夫人應該快回來了。”

無慘冷哼了一聲,繼續揣著袖子,靠在紅柱上看著兩個小鬼相互往對方臉上塗泥巴。

雨停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太陽不大,所以花土還是濕的。球狀的花被小孩子們拔下來一堆人,然後又被碾進泥巴裡麵。

“哥、哥!一起——起玩!”小女孩熱情地招呼著。

一片葉子飄到了無慘身邊。他的手指拈住葉子,然後又把它射了出去,剛好砸在小女孩頭上。

他投射的力氣並不大,但是卻把小女孩砸得一愣。

呆住了的小女孩突然爆發出一陣哭聲來。被妹妹所感染的哥哥,在觀察了幾秒時候,也放下手裡的泥巴哇哇地大哭出聲。

無慘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一副他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

忙著在廚房裡煮菜的人匆匆忙忙出來,一手一個大哭的小可憐。

“乖乖……乖乖不哭嗯……”

女人哄了好一會兒,才讓他們止住哭。

很快地,條野夫人就來回來交代了任務,並把兩個孩子接了回去。

無慘為了堵住兩個小鬼的嘴巴,還撕了兩片果乾塞給地方。

“不準告訴你爸媽!聽見了沒有!”他命令道。

兩個小孩抓著果乾不放手,根本就沒空和他講話。

無慘腦袋上蹦出好幾個十字。

——小孩子太討厭了。

動不動就大哭大鬨,還不聽人講話。

——他根本就沒想起源頭在於他。

晚上,燭光朦朧下。

“你不喜歡小孩子嗎?”她問道。

無慘枕著腦袋,眼睛望向天花板。

他想也未想:“討厭。”

“為什麼會討厭……我覺得他們很可愛。”

無慘毫不客氣地回答道:“一定是你眼睛瞎了。呆愣笨拙,吵鬨沒腦子,睡了吃,吃了玩,玩了吃,吃了睡。浪費糧食又浪費空氣。”

“……你一天裡好像也隻有吃睡玩,連家務都沒有做過哦。”

無慘一點也不感到害臊。他出生在貴族家庭,自小就享用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成為鬼之後,他直接壓迫彆的鬼來為自己服務。之後的日子裡,偶有落難,但是落難的時候,身旁總會有彆人。

總會有這個人。

“無所謂,反正你在。”

對方輕輕笑了一聲。

“我是很喜歡照顧彆人……但是……”

但是什麼呢?

對方沒有往後麵講下去了。

但是按照人類的想法來看的花,那句未完的話應該是……

——“但是我不在了該怎麼辦呢?”

那就換個人。無慘想要這麼回答。但是後來的四百年,他再也沒有淪落到那種地步。

明治年。

紫藤家紋庭院。

鬼舞辻無慘。

他撿起手邊的一堆裝飾用的圓石頭,然後就像是生氣了一樣把它們一顆一顆用力地扔進池塘裡。池塘水的平靜被破壞,水中的錦鯉躍出水麵,竟然陰差陽錯地落於岸邊。它離水那麼近,卻無法、卻做不到躍入水中這個行為。

一條傻掉的魚。

……

一個傻子、笨蛋、蠢貨、討厭的家夥。

討厭死了。

死了最好。

彆出現在他眼前了。

最好不要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眼前突然一陣濕潤與朦朧,殘留在軀殼裡麵的雜碎的情緒因為浮起的記憶而更加強烈,愈發深刻。

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下來,順著那蒼白的臉頰一路往下滑。無慘被奇異的情緒向下拉,向下拉……

他呼喚了自己的部下。

過了一會兒,上弦之三猗窩座出現在他麵前。

猗窩座單膝跪地,高傲的頭顱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不會抬起。

他的驕傲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根本不適用。

“無慘大人,喚屬下來是為了——”

“我問問你,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原本以為對方會交給自己什麼重要的任務的猗窩座一愣,驚詫之間抬頭,看見無慘眼眶裡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麵對主人的提問,他絞儘腦汁,最終乾巴巴地回答道:“大概是……甜蜜又痛苦的情感吧。”

他明明沒有喜歡過彆人,在回答這個問題之時,卻感同身受。他的記憶裡出現了一個穿著粉色和服的身材嬌小的女性的身影,可是唯獨看不清臉。

——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會因為她的快樂而快樂,為了她的悲傷而悲傷,為了她的憤怒而憤怒。

“奇怪。奇怪。”無慘的手指搔過自己的臉。

“她怎麼會喜歡上我?”

他少有地,對某個問題感到疑惑。

“也許她喜歡上的,隻是您的皮囊。”

這世間隻看臉的女人並不少見。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百裡挑一。

可是當時……他既沒有好看的臉,也沒有人類趨向的那種真善美的靈魂。

眼淚仍在不受控製地流淌。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將這個人吞噬殆儘?

無慘不知道。

就在某隻鬼在發出疑問之時,在遠方,另外一隻也陷入了噩夢般的記憶裡麵。那段記憶藏在夢的最深處,藏在他觸不可及的地方。

——童年。

——繼國家。

——緣一。

有人說,像鬼這種作惡多端的生物是不會睡覺,不會做夢。

因為他們殺了太多人,吃了太多人。一旦進入夢鄉,哪些被他們害死的可憐人類就會從黃泉裡爬出,化作沒有行跡的惡毒的鬼怪夢魘,然後穿梭進鬼們都思想裡,大腦裡,吃掉他們。

——殺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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