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闊進來的時候,明德正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雨滴聲聲的打著芭蕉葉。黯淡的光線從高高的窗欞間映下來,映得他的臉明明昧昧,婉轉冷淡。
張闊深深的俯著身,滿臉堆笑的道:“明德公子,晚膳要傳麼?”
明德回過頭盯著他。刹那間張闊覺得脖子後一陣冰涼,就像是被一道刀光猛地劃過去一樣。
他抬眼看著明德,驀然間這個少年竟然笑了起來:“——張公公吃過了?”
張闊細聲道:“謝公子體恤,奴才哪敢在主子之前吃過。”
“那我要是不吃,豈不是連累了你們?”
“公子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儘。”
明德優雅的抬起手:“那就傳膳吧。”
他的手生的很好看,骨骼優雅細長,手指纖秀,指甲裡泛著很淡的青白,好像玉玦的顏色一樣。那隻手想必是很冰冷的,沾著洗不淨的血跡,連指縫裡都透出淡淡的、冰涼的、血腥的味道。
張闊默默的彎著腰退下了,緩緩的合上了大殿的門。乾萬帝一天沒敢進清幀殿的大門,但是正泰殿有旨意傳過來,要宮人“好好照應”明德公子。
好好照應是什麼意思?——就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任打任罵的侍奉著,但是要看好了,不能讓人走。
張闊仔細的反鎖了殿門,然後去傳了專門為明德準備的九九八十一道精細菜品小點。他領著一隊宮人捧著描金三漆的捧盒走進來的時候,卻發現明德已經不見了。
張闊腳下一軟,猛地扶住宮門。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哭叫:“公公!公公!小貴人他……他……”
張闊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人呢?他人呢?都想被皇上拉出去砍頭嗎!”
小太監哭道:“我們一直聽公公的話在門口守著,可是打開門給禦膳房的人進來的時候,小貴人他、他、他已經不見了……”
張闊手抖了一會,尖利的大罵道:“還不快去稟報皇上!”
正泰殿邊上的流玉齋,以前是供禦前帶刀侍衛換班時稍作休息的臨時門崗,後來漸漸的沒有人再去了,乾萬帝也不叫人收拾,就這麼荒在那裡。其實那座偏殿已經改成了暗衛換崗時喝個茶睡個覺、休憩一下的地方,外邊罩著密密的柳蔭花叢,外人是一點看不見的。
昨晚在太學殿監控了一晚上的暗衛之一已經疲憊之極,就算是萬中挑一的高手,也到了精神和身體就十分疲憊的境地。他好好的吃了一頓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怎麼還在下雨?”他喃喃的抱怨了一句,帶上銀麵具,剛準備走出殿門,突而身後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破風呼嘯而來。
暗衛已經被訓練到無與倫比的敏感神經刹那間繃緊,他猛地回身隔空踢開那把匕首,接著一個裹著黑色短打、帶著銀麵具的暗衛呼的一聲從他頭頂上一腳踢了過來。
暗衛破口大呼:“自己人!”
然而襲擊的那人一點也沒有遲疑的半空一腳踢中了他小腹。擊金破石的一腳,一點緩衝都沒有,暗衛整個人都重重的砸到了牆上。
“昨晚太學殿的大火是怎麼回事?!”
暗衛一愣,緊接著被一把卡住了喉嚨。對方的麵具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這樣的距離隻要手指一動就立刻能把他的喉嚨掐斷。
“昨晚太學殿為什麼會失火?誰放的火?說!”
暗衛強撐著喘了口氣,猛地從腰裡抽出一把匕首捅到了眼前這人的腰眼邊上。暗衛原則上是不自相殘殺的,但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眼前這個襲擊者的行為已經完全和暗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