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餘呼出一口氣，語氣和緩下來：“不過，應該不是最近這幾十年的事情，至少應該不會發生在錦川城主還活著的時候。你不用擔心。”
洛川還是怔愣著，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安餘解釋說：“我跟你說過，整個末世持續了數百年。在末世結束之後，華國境內隻有三個基地存留下來。這三個都是人口規模上千萬的基地，分彆是——”
“紅河、華嶺？”洛川喃喃地說，“還有一個是……”
“還有一個是端點基地。”安餘說，“沒有錦川基地。”
“所以呢？”
“所以，錦川基地沒有在末世中堅持下來，它消失了。”
“但是，它現在明明是華國第一大基地啊，怎麼可能呢？”
“我知道很難想象，尤其是我見識過錦川城主的異能有多厲害。”安餘的神情很遺憾但也很冷靜，“但是幾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是說短也不短了。幾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改朝換代了！錦川基地因為某個原因而覆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位錦川城主再厲害，他也隻能管得了自己活著的幾十年。後麵可能會經曆好幾任的城主交替，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可是像徐瑞華那樣的人，他的基地能保持下去？”洛川說，“而錦川基地……卻消失？”
“對，雖然遺憾，但事實如此。”
洛川默不作聲，他此前從沒想過錦川基地能否長存，但作為基地的創建者，驟然聽見這樣的消息卻免不了難過和不甘心。
片刻後，他抬起頭難以理解地看向安餘，目光漸漸憤怒起來。
安餘被他盯得有些心裡發毛，心裡莫名地發慌起來。
她穩了穩心神說：“要是你覺得錦川基地不安全，不想留下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華嶺基地。我們可以——”
“不。”洛川搖了搖頭，錯開安餘的視線，聲線冷得像是裹著一塊寒冰，“我不會去華嶺基地的。”
“啊？”安餘吃了一驚。這個一直黏著她的人，現在選擇了放手？
“……你確定？”
“是的，很確定。”洛川異常堅定地說。無論如何，他始終是一城之主，錦川基地是他的心血，他有保護基地內所有人的責任。
安餘看著洛川，心底湧起許多複雜的情緒，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湧起難過、失望、不甘以及隱隱的怒火。
“好吧。”安餘最終抿了抿嘴唇說，“那等我把你們安頓好之後……”
“不用。”洛川冷冷地說，“你的空間戒指裡還有其他車和物資，隻要把越野車留給我們就行——你現在就可以調頭，向華嶺基地的方向去！”
安餘眉頭緊皺，麵對洛川她通常更有耐心一點，但也是有限度的。而此時她的耐心也到了極限，聲音變得繃緊冷硬：“我再說最後一次，我選擇華嶺基地就隻是因為——”
“你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洛川突然厲聲打斷了安餘的話。
“你不是說自己肩負著使命和責任嗎？！你不是來改變曆史，改變未來的嗎？！你的使命讓你明知到錦川基地會消失，也不做一點努力去改變？就讓它繼續隨著你的‘預言’而消失？你知不知道現在錦川基地裡現在就有400多萬人！”
安餘一下子愣住了。
她確實沒有想過要去避免錦川基地的消失，因為它既然必然消失，那她也沒有必要去做注定徒勞的無用功。
“你連保住錦川基地都做不到的話，怎麼去改變未來？”洛川質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在努力完成你的使命？”
“住口！”安餘心中的怒火一下子騰了起來，“你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任務？我選擇能在末世後還保存下來基地，是因為這是我的最優選擇！隻有這樣基地才最有可能把文明延續下去！我做的這一切，我甚至願意放棄……你他媽的混賬居然說我不努力？！”
洛川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那隻能說明你還不夠努力！”
“放屁！”
洛川一把拽住安餘的肩膀，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語調卻是譏諷的：“你所做的，不過是看到了‘結果’，在倒推過程而已！”
“知道你最該做的是什麼嗎？你最該做的，就是忘掉你看到的‘結果’！而不是僅僅試圖在原有的框架裡做點小改變！”
“你真的覺得那一點點小改變就能翻起巨浪，掀起洪流，衝到3000年後去改變未來？”
“你為什麼不想想那些存留下來的基地，像紅河基地那樣的，他們為什麼沒能更多地保留下人類的文明？”
“你懂不懂什麼叫做不破不立？還是3000年後的人類文明裡已經沒有這個成語了？”
“你……”安餘驚訝地看著洛川。
她沒見過洛川這麼暴怒的樣子，同時也突然發現了他從沒顯露過的另一麵。
這個男人有一種屬於開創者的大刀闊斧、開山劈石的魄力，一種能看到問題核心的本能，就像猛獸知道應該撕咬獵物的咽喉……就像‘暴君’知道應該瞄準目標的心臟一樣。
洛川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地敲擊著安餘的心臟。
她來到這裡是做什麼的？她不是要改變未來嗎？！
那麼，保住錦川基地算不算是改變了未來？！
3000年前的一隻蝴蝶煽動翅膀，能不能在3000年後累積成一場風暴？然而這隻蝴蝶此時躲在哪裡？華嶺、端點、紅河基地？還是錦川基地？
如果華嶺基地是那隻蝴蝶的話，那麼錦川基地——現在的華國第一基地——又會不會是一隻羽翼豐滿，翅膀更加有力的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