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銅爐香風飄散,暖意拂麵,灰白色的裘褥帷帳乾淨整潔,上設玉枕,書案前梨花木桌放置數本兵書與經書。
謝慕雲上塌後,揉揉發酸的四肢與肩頸,想起蕭政亭,愈不能寐。
蕭政亭是先帝少子,年僅二十二,母家為襄陽李氏,與統領神策軍的左護軍中尉李原同出一族。
先帝時起,宦官掌禁軍成為定製。
如今太子蕭景徹已立,生母淑妃是李原的妹妹。從明麵上看,這蕭政亭站太子那邊,但六年前禦史林注告發李原之養子李念私自強占土地,私養部曲,蕭政亭並未表態支持李原父子。(1)
五年過去,她並不清楚如今蕭政亭的立場。
他的封地在並州,在南境二十四州中,並州距離京城最近,他手裡執並州五萬兵馬,若是支持太子,東宮無異於如虎添翼。
如今他知道了自己是女子,便有了把柄在他手裡。
該如何是好?謝慕雲想。
窗外的雨勢加大,她蜷縮在被褥裡,目光停留在一側的衣架掛著的那件紫色狐裘上。
她細細思索一番,暗下決心,一定要除掉蕭政亭。
後半夜,謝慕雲終於抵擋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翌日,卯時至,謝慕雲始醒。
她起身後用束帶纏繞住身前的兩處柔軟,加層裡衣後披上長袍,係上革帶,在腰間掛上一枚佩玉,接著將墨發用冠束起,朝著自己臉上抹了層黃粉,遮蓋住原有的雪白肌膚。
後出門,前往大廳。
她母親一早就差人來告知,說是一大早,她父親就知道她回來的事。
果真,她的警告無效,昨天晚上那小廝,定是偷偷去告訴了謝懷川。
謝慕雲想,這大宅內的心眼子,可真不少。
她沿著長廊往外走,還沒走到大廳便聽見一聲中氣十足的怒罵。
此時大廳內。
一個年逾六旬,頭發半白,滿臉皺紋的長者顫著手指著地上跪著的少年,怒罵一聲:
“來人,拖出去,打二十下板子,之後給我將《增廣賢文》抄寫十遍,關進佛堂跪著,看他日後還敢不敢給我在外麵亂嚼舌根!”
“祖父,祖父,我真不是故意的.....祖父!”
少年被人架著,不停地為自己申冤,地上跪著的女人拉著謝將軍的衣袖,哭哭啼啼地求饒:“官人,風兒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繞了他吧。”
柳姨娘的聲音軟黏,哭得梨花帶雨。
謝慕雲不知道發生何事,停下腳步,駐足長廊。
她那薄情的父親一改往日的態度,厲色嗬斥柳姨娘:“你也是個無用的東西,好好的孩子讓你教壞了。”
謝懷川:“來人,請柳姨娘回青蘭閣去。”
“官人,官人!”
不管柳姨娘如何掙紮,謝父都無動於衷。
謝慕雲納悶,她那庶弟到底是犯了何事,惹得父親與祖父發怒。
她走近,行禮:“見過大哥,父親,祖父。”
幾人頓感驚訝。
“三弟,你何時回京的?”謝慕安率先開口。
謝老太爺轉身回頭望見幾步開外的謝慕雲,心存疑惑:“怎麼提早回來不說一聲。”
謝慕雲淡聲解釋:“昨日回到府內夜已深,阿雲心想,祖父與父親怕是已歇息了,就沒有著人告知,還請祖父與父親莫怪。”
五年未見的兒子突然回京,謝懷川冷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