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政亭抬起眼睛,望向來人,虛弱地從牙關裡擠出一句話:“來了。”
那人著天青色的衣袍,領口鑲嵌著銀絲邊流雲紋,黑發束起用碧鎏金冠固定,五官深峻,劍眉星眸,身影清雋。
“殿下今夜又動怒了?”
令風趕緊讓位給他,他坐在塌旁,問蕭政亭。
蕭政亭扶額道:"那群胭脂俗粉,天天眼巴巴地往孤的院子裡跑,實在煩人。”
那人見他臉色蒼白,氣血虛弱,愁心道:"殿下,我不懂,你既如此痛苦,為何不直接殺了那謝家公子,以泄心頭之恨。”
他實在不懂,蕭政亭為何要一次次地放過謝慕雲。
蕭政亭兩指捏著眉心,開口解釋:“殺了她,太便宜她了,孤要她的身子嘗儘皮開肉綻之苦,她欺騙了孤的感情,孤要以同樣的方式,讓她也遭受那噬心之痛。若不是她害得孤墜入滄瀾江中,孤就不會中了燕澤的埋伏,回不了燕國,母後也不會被那對母子給暗害。”
五個月前,謝慕雲一箭讓他墜江,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浮遊了三天三夜才得以上岸,之後在返回燕國的途中,遭到燕澤的伏擊,幸運地逃過一劫,墜崖後被一山野農夫所救。
當時他傷勢過重,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醒來後發現他的死訊已被公布。
三天後,他重病中的母後,聽聞這個消息,急火攻心,病情加重,最後撒手人寰。
謝慕雲,這一切都敗你所賜。
恨,他太恨了。
"咳咳.."
蕭政亭癱軟在塌上,劇烈地咳嗽,那人手心放在背部,幫他順氣。
“孤無礙。”蕭政亭拂開那人的手。
隨後拿起軟榻旁的一本小冊子,打開。
他原本古井不波的雙眸,泛起陣陣漣漪。
冊子裡,是他與謝慕雲一起構思的新政藍圖。
他記得,初遇那天,他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兩人在一起時,她總愛高談闊論,與他論辯。
她說,祖宗之法,防弊之政,文武相製,內外相維,上下相軋,乃明君之道。(1)
她一番話,他猶記在心。
當初是他被她的偽裝迷惑雙目,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