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偌大的莊園沒有開燈,夜空烏雲籠罩,一輪明月悄無聲息的藏在夜色裡,就連星光也暗淡得要命。
陰森可怖的氣息撲麵而來。
江紓推開大門麵無表情地走進去,似乎是長時間無人居住,大門“吱呀”的聲音異常刺耳,在濃濃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她停在院子中央。
“啪嗒——啪嗒——”
反複擺弄打火機的聲音愈漸愈大,順著聲音望過去,男人半癱似地靠在門邊,一條長腿微屈,透著囂張。
周圍的庭院燈有些短路,亮度不高,男人的影子忽明忽滅,陰影籠罩過來,把周遭照得有幾分詭異。
“你。”男人微頓,將翻蓋打火機打開,火苗立在那裡,隨風搖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江紓身子不由得一僵。
微弱的火光照亮男人的側臉輪廓,卻又有些看不清,他拖著尾音,語氣裡儘是遺憾和惋惜,“今天有些衝動呢。”
江紓微微舔唇,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蒼白,她抬眸,目光淡漠又堅定,毫無半分以往的影子可言,“這次是我欠考慮,有什麼懲罰,儘管來。”
“我毫無怨言。”
她現在不清楚她背後組織的底細,但江紓知道,原主身體上懼怕的反應皆是來自其本能行為。
原主害怕這個人,害怕這個人背後強大陰暗的組織。
可江紓又豈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接受生理和心理上的懼怕,卻不苟同對骨子裡驕傲的侵蝕。
她不喜歡被人壓一頭的感覺。
即使身處深淵。
男人冷漠的眼神微動,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渾身散發著抗拒意味的江紓,一向乖巧聽話的小白兔現在有脾氣了呢。
“沒什麼懲罰。”
男人說得漫不經心,周遭卻散發著若有若無地從容,“不過,我對你的態度不是很滿意。”
像藏在棉花堆裡的刀。
“犯錯了就改,彆以為你是組織裡的骨乾成員,爬到了國際排行榜前三的位置就沒人改動你了。”
他慢步走到江紓身邊,手裡還把玩著打火機。
周圍很暗,隱隱約約也有些奇怪的聲響,在詭異的莊園內,害怕的情愫逐漸讓人蔓延到心頭。
江紓垂在身側的手一緊,微弱的喘息聲驀然在腦海中放大。
男人逆著月色,在她一旁停下,餘光瞄了一眼她腰側的傷口。
江紓心跳加速,目光也有些緊張,她本能地想抬手往另一側口袋裡探。
他伸手抓住。
突然的痛感一下子占據了江紓的思緒,冷汗和悶哼一瞬間冒了出來。
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江紓更加確信,原主想逃離。
好在,沒被發現。
混蛋,她在心底暗罵了一句。
柿子還挑軟的捏,這人是想把她送上天?
“這是警告。”男人側身在她耳畔低語。
說完,男人鬆開手,看著剛剛還是白色的紗布上頓時染滿鮮血,有種得意的快感。
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份文件,朝著江紓的方向扔過去。
文件擦著地發出的聲響及其刺耳,江紓低頭看過去,看著落在腳邊的文件夾。
她麵色複雜慘白,心情說不上來的鬱悶煩躁。
“從現在開始,暗殺傅廷玨的任務你直接退出,組織那邊會派人頂替你的位置。”
江紓想反駁什麼,可腦海裡係統的聲音揮之不去,“宿主,不要反抗,這是有利於您完成任務的劇情走向。”
她憋著股氣,眉頭輕蹙,眼神低垂著看向地上的某一處。
現實中,她往往都是欺負人的角色。
似乎是察覺到了江紓的情緒,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收起你的脾氣,這裡沒人慣著你。”
“要想活下去,好好聽話。”
**
一周後,Z國。
雨下得很大,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沉沉的仿佛快要墜下來了,周遭的壓抑感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
一輛極其普通的黑色大眾車開在路上,此時已經是後夜,路上沒多少人,但為了安全著想,又是雨夜,司機還是放緩車速。
男人坐在後座,一身高定西裝,骨節分明的關節握著手機,似乎是在發信息。
淩亂的碎發遮在眼前,蓋住棱角分明的臉龐,似是一件名家專雕的藝術品,劍眉微擰,不怒而威,矜貴卻透著狠厲。
驀地,司機一陣驚呼,猛地一踩刹車。
連帶著一向從容淡漠的傅廷玨也經不住慣性。
“先……先生,車,車外好像有人。”司機的瞳孔裡透著驚恐,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止不住的顫抖。
明明已經開得這麼慢了,怎麼可能會撞到人!
可,擋風玻璃上現在全是水,他極力,眯著眼睛也看不清外麵到底是什麼情況。
隻隱隱約約有抹白色的影子。
江紓毅然站在車前,不怕死的眸色死死盯住車裡麵的人。
頭發濕得徹底,淩亂地粘在臉上,好不狼狽。
雨水沿著輪廓,迅速滑過,落在臉上時,迅速化成小滴,流淌到衣服裡麵。
她的視線被雨淋得模糊,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一把黑色的傘被撐開。
修長筆直的腿率先邁出,看清來人時,傅廷玨抿唇,握著傘柄的關節微微作響。
這女人發什麼瘋?
他剛想開口,卻看見江紓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正中央刻著“玨”字。
“帶我回家。”她命令道。
**
屋內,江紓洗完澡正在吹頭發。
她眸眼裡沉著鬱色,滿心都是這幾日的事情。
也包括剛剛剛發瘋似的攔車。
江紓放下吹風機,剛準備走到床邊,她猛然回頭一盯。
眼尾挑著冷漠,眸色暗紅。
她對聲音向來敏感,更可況現在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她對周圍的聲音更是充滿警惕。
門虛掩著,江紓輕步走到門旁。
屏息凝神間,她聽著細微的腳步聲,眉間微斂。
門被推開的瞬間。
江紓攻擊的動作被人大掌一握,溫熱的觸感傳至全身,銳利無比的視線一下子全部鎖定在自己身上。
“怎麼,想打一架?”傅廷玨舉著人的手腕,力道漸重。
狠厲的眼眸裡是讓人看不清的深邃,再往深處探,便是不見底的深淵。
江紓抿唇,用另一隻手想要掙脫開男人的動作。
可奈何男人力氣太大,江紓使出渾身解數,都掙脫不開。
自己渴望跳出圈禁的樣子,落在傅廷玨眼裡,就是個小醜。
江紓還在掙紮,卻不曾想男人一下子鬆了手,她整個人都沒了反應,雙腿不受控製地往後退,頓時倒坐在地上。
她又氣又惱,一拳錘在地板上,“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傅廷玨聞言望過去,漫不經心的笑著,“你算客嗎?”
拿著自己給她的玉牌,死乞白賴地要跟他回家,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他摸不透江紓的想法。
不能掌控在手裡的獵物,最後的結果隻能是死亡。
畢竟死人不會說話也不會叫。
“那你這算是過河拆橋嗎?”江紓巧妙的把問題又拋回去。
上次明明協商好了,回國以後,有任何問題她都可以來找他。
那塊玉牌就是證據。
“我耐心有限。”傅廷玨側目,說得寒涼。
他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但不代表次次這樣。
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在雨中看見江紓的時候,他就想把她永遠關起來。
永遠。
可是,她想殺他。
還真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呢。
江紓探究似的打量著站著的男人,伸手撐在地麵借力起身。
果然是那個自傲又自負的傅廷玨。
“我被驅逐了,那天和你分開後,我就被他們懲罰了一頓,大概就是,任務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