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禮手一頓。
應雲生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沒資格也沒立場,可他現在必須說出來:“你不是說自己怕死嗎?遇到這種事你就不會躲?”
紀禮解釋:“我是在確信自己不會出事的情況下才敢和他走的。”
應雲生直接打斷:“所以你的底線隻有不會死就好?”
紀禮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應雲生卻上前:“你明知道他看不慣你,為什麼還要一個人過去?明知道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你為什麼非要選擇最危險的一種?你知道提前考慮這麼做會不會喪命,卻偏偏不考慮這麼做會不會受傷?隻要你的人還有呼吸,是不是無論坐在學校裡還是躺在病床上你都不在乎?”
紀禮後背抵上金屬路障,徹底退無可退。
應雲生完全是進攻的姿態:“你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敢拿自己當誘餌以身犯險?你爸媽給你的命你就是這麼糟蹋的?”
紀禮終於開了口:“可他們對我的期望就是這樣。”
應雲生話音倏地被掐斷,整個人霎時停在原地。
“隻要人還活著,無論是坐在學校裡還是躺在病床上都無所謂。”紀禮輕聲道,“所以我也一直在按照他們的祈願來要求自己。”
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紀禮從小身體就不算好,剛出生那會兒一直住在療養院,每天相伴左右的隻有醫生護士和請來的護工。
直到兩歲那年,病房第一次迎來除醫護人
員以外的大人。
那是他記憶裡能找出來的最早的畫麵。
風衣及膝,五官美豔。
醫生溫聲和他介紹:“這是你媽媽。”
他那會兒已經會說話了,下意識坐得端端正正,仰頭叫人:“媽媽。”
女人低下頭。
說不清楚是天生的直覺,還是小孩子沒接觸過成人世界所以看東西格外直接,他總覺得對方與其說在看他,更像是在看一扇窗,一副畫,或者一麵鏡子,像在透過他看彆的什麼。
反正不是看他。
她沒應他的稱謂,朝醫生詢問:“什麼時候能出院?”
醫生說:“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隻要平日裡注意不要發病,應該不會再有危險。”
“如果發病呢?”
“一般情況隻要按時吃藥,嚴重的話就要及時送醫院。”
“如果沒及時送醫院呢?”
“那過程可能會受苦,所以儘量還是平時就多注意……”
“如果平時沒注意到呢?隻會受苦?會死嗎?”
“呃……”
“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有辦法保住性命嗎?”
“呃……”女人望著醫生:“如果不行,繼續申請延長住院時間,由你們來照顧,是不是長命的概率更大?”
醫生愣了半天:“孩子年紀畢竟還小,如果可以,我的建議是儘量由長輩帶在身邊照顧……”
女人直接打斷:“很抱歉,但我應該沒那麼多時間。”
“呃……”
“麻煩您直接給我辦理相關手續吧,選最長住院期限,我可以現在繳費,待會兒我還有事,沒法在這裡待太久。”
“呃……”應雲生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紀禮問道:“消氣了?”
應雲生沒說話。
“麻藥的效力快過了。”紀禮拉著他沒受傷的那隻手往十字路口走,“手疼不疼?”
旁邊安靜了半晌,忽然響起一聲極輕的道歉:“對不起。”
他愣了下,失笑道:“你說什麼對不起,我甚至還沒謝謝你,願意保護我。”
無論之前在車庫裡滿身戾氣,還是剛才質問的步步緊逼,剖開後的內裡也不過是對方熱切又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