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大雨,第三天是個大晴天,太陽把院子裡的水蒸發,狹窄的號房裡不透風,又悶又熱喘不過氣,汗水幾乎把衣服濕透了。
兩人回到民舍,劉靈芝管老板娘要了木桶,打了熱水給徐淵洗澡。
徐淵也顧不上害臊了,脫了衣服坐進木桶,舒服的直歎氣,沒一會就睡著了。
劉靈芝怕他著涼,趕緊幫他洗了洗,把人從木桶裡抱出來換上乾淨的衣服。期間徐淵都沒醒,可見這幾日的疲倦。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日下午徐淵才被尿憋醒。劉靈芝一直在他身邊照顧,時不時還探探他的鼻息,生怕徐淵一覺睡過去。
“哥……”徐淵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去找郎中了。”劉靈芝這幾日也沒休息好,兩個眼睛都帶著血絲。
徐淵支著身子坐起來,緊繃了三日,冷不丁一休息渾身酸疼,骨頭跟散架子了似的。
“餓不餓?我去給你打飯。”
“餓,哥你多打點,我先去上個茅廁。”
*
這個時辰剛過了飯點,劉靈芝找了老板娘商量著讓廚師做頓飯,銀子另算。
老板娘立馬應承下來,叫了廚子給兩人熱了饃饃,炒了兩個菜,順便燉了條鯉魚。
“鯉魚躍龍門,祝你家夫君一舉高中!”要麼說人家會做生意呢,既賺了錢,又討了好彩頭,還讓顧客高興,一舉三得。
“多謝老板娘!”
沒過多久夥計就把飯菜端到了他們屋裡,哥倆坐在桌子邊大口朵頤起來。
徐淵餓壞了,這三天在號房裡啃乾吧饅頭啃的嘴裡沒有一點滋味。
“哥,你都不知道這次考試有多危險!”徐淵邊吃邊說。“聽說有一百多個學子淋濕了卷子成績作廢,也不知道會不會重考。”
“我看見了,雨停後我去你們考場外轉了一圈,剛好碰見齊銘和他爹。”
“齊銘也棄考了?”
“嗯,他運氣不好,被分到了臭號,那間號房剛好還漏雨。”
徐淵忍不住噴笑出聲:“噗……他這真是運氣差到家了。”
“你那間號房怎麼樣?”
“我這間還好,隻有靠角落的地方有一塊瓦碎了,漏了些雨淋濕了床腳,其他地方滲下一點水沒什麼影響。”
“那就好。”
“你怎麼不問我考的怎麼樣?”
劉靈芝給他夾了一塊魚肉道:“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中。”
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一人吃了三四個饃饃,等徐淵反應過來時撐的直打嗝。
鄉試成績要十二日才能出來,徐淵和劉靈芝打算先回家等消息。
*
冀州府城,劉家肉鋪已經七八日沒開門了,這幾天經常有來買肉的老客戶詢問旁邊的菜店:“這肉鋪怎麼關了這麼久啊?還乾不乾了?”
“聽說是家裡老人病了,兩口子在家伺候老人呢。”
“哦哦,怪不得,那我過些日子再來。”
劉家劉翠花正在院子裡熬藥,劉小丫乖乖的坐在旁邊打扇子。
“奶,太爺爺什麼時候能好呀?”
劉翠花麵帶愁容,摸了摸她的頭發:“快了,等過幾日你爹娘回來,興許太爺爺的病就好了。”
“那爹爹和娘親趕緊回來吧!”
偏房裡,劉老漢正在給張秀才換藥,他那條鋸過的腿不知怎麼,這幾天突然開始潰爛,短短兩三日的功夫,上麵就已經流膿發臭。
嚇得夫妻二人趕緊叫了郎中再來看看,郎中說這是因為老人血氣不足鬨的,給了一包藥麵,和上清水攪和成糊狀,抹在腿上的斷口處,隻能緩解老人的疼痛。
“哎喲……哎喲……疼,疼死我了……”張秀才躺在炕上,嘴裡發出虛弱的叫聲,人已經瘦脫相了。
“三叔,把藥抹上咱就不疼了啊!”劉老漢咬著牙,哆嗦著手幫他塗藥。
“俊兒,俊兒!是爹沒用啊!爹連你看病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爹該死!”張秀才大概夢見自己早逝的兒子,雙手胡亂的揮舞,老淚縱橫。
好不容易抹完藥,老爺子終於能睡一覺,劉老漢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端著藥碗走出來。
“三叔怎麼樣了?”
劉老漢搖搖頭:“一日不如一日,前幾天還能喝兩口米湯,今日竟連口水都喝不進去了。”
劉翠花眼睛一紅:“丫兒,你進屋去看書,奶奶自己熬藥。”
劉小丫懵懂的站起來進了屋子,這幾天老兩口不讓孩子進偏房了,怕嚇著她。
劉老漢:“老爺子估摸就這幾天了……”
劉翠花拿衣襟擦了擦臉:“壽衣我提前都準備好了,壽材打算回老家再準備,不然這麼老遠也不方便運回去。”
“行,都依你的,也不知道幺兒和大郎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能回來。”